簡糊眼珠一轉,從兜里掏出個小小人參果,高舉著送到堯音面前:“祖,吃個果子吧。”
堯音沒理會,只冷冷看了眼問仙堂的匾額,直直抬步向前。
來往問仙堂的人絡繹不絕,但當堯音出現時,眾人神皆變得微妙起來。
上回華清仙境因劍氣過重,他們沒能細看,只知神大人神力盡失,可今日,卻是將那額間魔印瞧了個明明白白。
原來傳言不假,堯音神當真因妒忌生了心魔,以至修為盡毀。
堯音低斂著眉,兀自走至守門的仙,冰臨默默上前一步,拿出兩塊木牌遞過去。
仙呆愣了好半晌,直到堯音不悅地皺起眉,才猛地反應過來,連忙將木牌恭恭敬敬還回去:“神大人哪里需要這個東西。”
堯音默了默,也不管那些各異的眼,一言不發朝里走去。
及至正殿,才發現此被擴充許多,排的桌案整整齊齊碼著,足以容納百余人。
這個時候已有不仙家進了殿,大都搶占著前排的位置,堯音倒沒那麼多講究,隨意找了個靠邊的案幾盤坐下,完全不理會旁人的竊竊私語。
銀桐挨在堯音旁,掃了眼時不時往這邊瞄過來的仙家,又看了看事不關己的神大人,搖了搖頭頂上的葉子。以前神大人最要面子了,現在卻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唉……
“小漾,這里好大呀!”隨著一聲歡快的喊,兩個孩兒蹦蹦跳跳跑了進來,后面的年隨而至。
堯音看都不用看,肯定是辛漾,還有救下的兩個妖族。
“小漾,我們坐這里吧~”小白指著前排正中間的位置大聲道。
辛漾順著的手看去,卻發現那里的空位只夠三個人了,拉了拉小白的服,道:“小白,那里地方不夠了,我們還是去別的位置吧。”
小白拉著的手邊走邊道:“們讓一讓嘛,沒關系的~”
說著便走到了那位仙子跟前,指著下的位置直直道:“這位姐姐,我們想坐這里,你可以讓一下嗎?”
堯音面無表,呵,聽聽這語氣,下界尚且排不上號的小妖,竟也敢在天庭囂張至此,果真不愧是華宮的人。
那仙子大概只有玄仙修為,乍一聽到這番話,臉難看到了極點,然而目掃過辛漾畢霄等人,生生咽下這口氣,站起拂袖讓位。
另一仙子見狀,亦起道:“迎枝,我和你一起吧。”
迎枝微微點頭,兩人一同去了稍次點的旁座。
眾人瞧著這一幕眼明心亮,卻無人手去管,原本便是蹭尊上的課,人家徒有點兒特權也就睜只眼閉只眼吧。
堯音更是權當沒看到,但凡跟這對師徒相關的事,半點都不想管。
“小漾,我們快坐吧~”小白似乎毫沒察覺到異常,高高興興坐了下來,嘻嘻,有尊上庇佑著可真好呀,做什麼都人尊敬,連領木牌的時候那些仙家都讓著他們呢。
真該讓妖界那些曾經欺負的臭蟲們好好瞧瞧,看他們還敢不敢瞧不起。
辛漾猶豫片刻:“小白,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師父說過要與人為善的。
“怎麼會?”小白睜大兔眼:“尊上那麼疼你,就算他在,也肯定會讓你坐最好的位置啦~”
聽到這句話,辛漾杏眼彎了彎,嗯……總歸是方才那位姐姐主讓出座位的,這樣算來,們也不算強占。
“神大人,們太過分了!”銀桐瞅著那小兔,氣得牙,哼,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堯音閉目養神,緋輕啟:“莫要多惹閑事。”
“小漾兒~”外頭忽然傳來一聲悉的清喊,辛漾回頭,見到來人時,杏眼發亮,立刻起奔向,甜甜道:“蔚然姐姐!”
蔚然著一襲妖嬈紅紗,飄飄然走進,點了點辛漾俏的鼻頭:“小漾兒,你怎麼也來了?”
“蔚然姐姐,我是來聽師父授課的!”辛漾揚起小圓臉,認真道。
蔚然目一挑,戲謔道:“怎麼,平日里聽你師父教誨尚且不夠,還來與我們這些外人搶位置?”
“不是的蔚然姐姐,”辛漾急急解釋:“我,我只是想多學學而已……”
看著小孩一臉認真的模樣,蔚然不笑起來:“好了,姐姐知道你是個乖孩子,”說著便牽起小手:“來,小漾兒,告訴姐姐,你……”
蔚然的話戛然而止,辛漾不抬起頭:“蔚然姐姐?”
好奇地沿著蔚然的目看去,杏眼瞬時睜得圓圓的,小微微張起:“神,神大人!”
稚的音很是清脆,堯音這邊自然也是聽到了的,但依然閉著眼,毫不影響。
那側極為靜,即便額間點綴著淺淡猙獰魔印,也依舊不影響其昳麗容。
蔚然挑了挑眉,輕笑著朝那邊走去,淺躬著子,關心道:“聽聞神大人在華清仙境了那畜生一擊,不知現下傷勢如何?”
都怪當日心不佳,離席得早,不然哪能錯過這樣難得的場面?
堯音沒什麼反應,倒是銀桐忿忿抬起頭,這人顯然是來看神大人笑話的,哼,不安好心!
蔚然見堯音沉默不理,也不覺尷尬,自顧自開口道:“如果小仙沒記錯,問仙堂由神宮改建而來吧,所以……神大人今日也是來聽尊上授課的?”
堯音仍舊閉目,完全無視了蔚然的存在。
“神大人果真虛心好學,不似小漾這丫頭,又懶又笨的,離不開尊上照顧。”
旁邊的辛漾鼓著小臉反駁:“蔚然姐姐,我不懶也不笨~”
銀桐聽不下去了,“蹭”地一下站起,頭頂枝葉氣得一抖一抖:“你們有完沒完!”
蔚然掃了銀桐一眼,眸輕瞇:“小小樹,也敢放肆?”
這時堯音終于睜開了眼,攔住正想上前的冰臨,翛忽間站起,斜眼睥向:“你又算個什麼東西,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蔚然一愣,作為天界元老,何曾過這等侮辱?若是以前倒也罷了,可如今堯音修為盡毀,哪里來的底氣跟撕破臉面囂?
正想開口間,只見堯音攤開五指,一柄通泛白的玉笛驟然顯現,散發出懾人的芒。
蔚然下意識退后兩步:“破音笛!”
誰人不知破音笛是堯音神的本命法,亦為上古神,縱然神神力盡失,但若祭出本命法全力出擊,足可令人灰飛煙滅,只不過此法事后會遭到法的反噬,實乃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人是瘋了麼,話都沒說上兩句就開始玩兒命了?
堯音了,言簡意賅:“要麼,手,要麼,滾。”
兩人皆是一襲紅,相對而立,高低乍現。
蔚然自然是不敢手的,且不說這里是問仙堂,尊上等人稍后會趕來,即便是平時,也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但堯音說話太不講面,若此時退,日后定會淪為笑柄。
“神大人,你為什麼要這樣說蔚然姐姐?”辛漾抿著小,聲音細細弱弱的,一雙大眼有些畏懼地看著堯音。
堯音只用余掃了一眼,薄中冷冷吐出三個字:“你也滾。”
如此不留余地的厭惡,頓時令辛漾難過起來,可的小圓臉攢一團,杏眸漉漉的,看上去好不委屈。
蔚然紅冷揚:“早便聽聞神善妒多怒,今日可算是見識了。”
堯音面無表,只抬手將玉笛至邊,蔚然大驚失,帶著辛漾疾速往后退。
“你們在做什麼。”清冷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堯音一頓,纖指默默握玉笛垂放側。
“師父!”辛漾見到那白影時,眼前一亮,立刻提起裾一蹦一跳跑上前去。
華了孩兒發頂:“小漾,你怎麼來了。”
辛漾仰頭乖巧道:“徒兒來聽師父授課呀~”
華瞧著睫上若有若無的淚滴,蹙眉道:“這是怎麼了?”
“稟尊上,”蔚然彎微微作了一揖:“大概是神大人言辭太過,不慎傷了小漾。”
華抬目,卻沒有看,而是直直向殿的堯音,當見到那微垂的面容時,眉眼漸漸溫淡開來。
他徑直朝走去,白隨著步伐揚起淺淡的弧度:“堯堯,你……”
他話未說完,堯音便雙手疊,規規矩矩行了一禮:“小神并不曾傷害尊上徒,尊上明察。”
華一愣,神一點點凝滯:“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
堯音頭垂得更低了:“多謝尊上,尊上放心,小神絕不敢您的徒兒,只是對于辱我之人,小神也決計不會放過,還請尊上見諒。”
“辱你?”華偏首,眸凌冷,直指蔚然。
蔚然連忙拱,完全了分寸:“小仙不過是與神大人閑聊而已,怎敢欺辱神大人?”
華廣袖一揮,空中鏡像驟顯,方才的畫面一一回放。
他修眉越攏越深,周寒氣亦愈發強烈:“蔚然,本尊待你不薄吧。”
蔚然頭冒冷汗,一個沒頂住,竟是直接跪了下來:“尊上救命之恩,小仙沒齒難忘。”
“那麼,你怎敢對堯堯說那番話。”
如此平靜無波的語氣,卻讓蔚然覺得更加可怕。
不明白不久前為了徒弟親手重創神的尊上,為何又突然這般偏袒,分明也沒多過分,不是麼?
“尊,尊上明鑒,小,小仙……”
“無需多言,”華抬手打斷:“既然如此,本尊便收回當年給你的石心,往后你便自尋生路去吧。”
蔚然如同被天雷擊中,渾僵,竟是一也不能了。
當年青離飛升神,對一劍穿心,本必死無疑,是尊上石為心,才堪堪救回一命,可如今,尊上竟要將這心收回去!
“尊上,您……開玩笑的吧。”蔚然發白,聲音都染上了些許抖。
華卻沒理會,而是轉看向堯音,依舊垂著頭,謙卑而恭謹。
他心中驀地一痛,頭一次悔得如此深重,是他親手打傷,害得心魔叢生,修為盡毀,淪為天界笑柄,竟落到被區區一個上仙冷嘲熱諷的地步。
是他沒有保護好,才生生將磋磨了這幅低眉順眼的模樣。
“師父~”辛漾不知何時已跑至華旁,小手扯著他袖角,糯糯道:“蔚然姐姐沒有了心,會不會死掉呀,您別收回蔚然姐姐的心好不好……”
“小漾,”華斂神,偏首向小徒弟,音淡淡:“無論是誰,犯了錯誤便應接懲罰。”
辛漾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師父……”
正在這時,堯音忽而出列,又鄭重地朝華行了一禮:“此事原與尊上無關,尊上委實不必多管。”
本不需要他為出頭,即便今日不用破音笛,待到日后修為提升,自會找蔚然算這筆賬。
華凝眉:“你的事,怎會與我無關。”
“小神不敢高攀尊上。”
他黑眸深不可測,往前走一步:“堯堯,你我是夫妻。”
堯音下意識后退些許:“同尊上共擔夫妻之名,小神原本不配。”
華掩在袖下的五指漸漸收攏,薄了:“莫要再喚我尊上。”
堯音默然良久,復又拱手:“也對,尊上與父神同輩,按規矩,小神應稱尊上一聲……”
“祖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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