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麼敢……”紀軒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語著，眼神霎時又變得兇煞狠厲，瞳仁中仿佛蘊著一淬毒的針。

林飛然嚇了一跳，還以為紀軒又要黑化了，然而就在這時，何景云緩緩抬起了頭，那死魚般鼓凸渾濁的眼定定地住紀軒，他張了張，著舌頭形象全無地重復道：“紀軒……”

不明真相的何景云還停留在紀軒背叛了自己的認知中，又怨恨，又委屈。

“景云，你怎麼……”紀軒不可置信地看著何景云充腫脹、完全看不出往日模樣的臉，雖然知道何景云是上吊死的，死相必然不會好看，但親眼看見自己的人一副如此猙獰慘烈的模樣，任誰也不能平靜得了。但紀軒咽下了剩下的話，下一秒，他猛地起將何景云摟進懷里，用嘶啞的聲音焦急道：“景云，我沒有背叛你，我一直被父親足，請柬不是我發給你的，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們以為你不在了我就會‘清醒過來’……”紀軒說著，用自己的臉抵住何景云的肩，看起來好像是在用何景云的服眼淚，片刻前有些躁的何景云在聽見這番話后復又平靜了下來，紀軒慘笑著繼續道，“但你死得那麼慘，我怎麼能茍活于世。我恨他們，我假裝順從他們，然后在新婚前夜自刎了，我只能做你何景云一個人的新郎，我穿著大喜的服來找你了。”

何景云死魚般的眼中滲出了淚水，順著那腫脹充的面頰流淌而下，那場景無論怎麼看都沒有任何，只有詭異和滿滿的違和，然而紀軒抱著他的姿勢就像環抱著全世界的珍寶。

“我自己也沒想到，我死后居然了一個厲鬼……那些折辱你的人，”紀軒語聲森寒，一字字幽幽道，“我把他們一個一個，全都害死了，我折磨他們，看他們被我嚇得屁滾尿流的樣子，等嚇夠了，就著他們的脖子，把他們慢慢地掐死，也許是我的怨恨太強，我能到他們的子……景云，你看看我。”

紀軒說著，稍稍往后退開一些，何景云聽話地用那雙渾濁的眼著他，紀軒昂起頭，扯開自己喜服的領口，將橫貫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傷展示給何景云看。

“景云……我沒騙你。”紀軒含淚道，“這是我自己割的。”

“嗚……”何景云靜默了一瞬，猛地出一聲怪異的嚎哭。

兩個鬼重新抱在一起，分不清哭聲究竟是誰發出來的，林飛然牽著顧凱風站在一旁靜靜看著，他們發現那兩個鬼越是哭，他們的模樣就越趨向于正常，尤其是之前已經恢復了一小部分的紀軒，他的樣子現在看起來已經非常像活人了。

“讓我看看你的手。”紀軒輕輕推開何景云，淚流滿面地單膝跪在何景云面前，用全部的溫和謹慎執起何景云的雙手，從左手的小指開始，一地吻了過去。

他的神虔誠又深，而何景云被他吻過的手指，也一地變回了原本的、未傷時的樣子，那皮開綻的手指重新變得白皙修長，玉石般致潔凈。何景云的面容也和手指一樣在慢慢發生著改變，手指每恢復一，何景云的臉也隨之變得好看一些，當十手指都恢復原狀時，何景云也變回了那副俊秀清雅的樣子，漿洗熨燙的衫筆干凈，不染分毫塵土。

何景云從鋼琴中走了出來，他比紀軒矮了大半頭，他微微仰起臉向紀軒，帶著一點嗔怪的意味輕聲道：“你來晚了。”

仿佛這只是生前一次再尋常不過的約會。

“我來晚了。”紀軒目不轉睛地回著變回了原樣的何景云，苦道，“來晚了幾十年。”

何景云的角揚了起來，好像有一個輕快的音符停駐在他畔的影中，那笑容明朗如年，已經找不到毫的怨憤了。

“沒關系。”何景云含笑道，“紀大爺赴約總是遲到，我已經習慣了。”

紀軒咬了咬，再一次把何景云抱住了，兩只鬼在這間暗的倉庫中，在一堆雜七雜八落了灰的道中擁抱在一起，但林飛然覺得自己眼中的這一幕沒有任何違和，畢竟對于他們來說，外面的一切本都不重要。

因為同樣是鬼魂的緣故，他們兩個之間互相沒有任何問題，他們可以像人類一樣到對方的“實”，林飛然看了片刻，覺得暫時應該沒什麼需要自己手的，便輕輕扯了扯顧凱風的袖口牽著他走出倉庫，想讓這兩個好不容易重逢的鬼過一下二人世界，好好地說會兒話。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的地方終于寫完了！！！！

太難寫了！

以后再也不寫了QAQ！

第80章 【番外之鋼琴師篇】第七章

兩人在倉庫門外等, 顧凱風手在口袋里倚著窗邊站著, 神像是在思索些什麼，窗外進的線映得他的臉半明半暗, 有種和平時不一樣的帥氣。

幾步外的林飛然看看他, 蹭過去往他上一粘, 問：“在想什麼？”

顧凱風摟過林飛然，把鼻尖在林飛然雪白的襯衫領子上狠狠吸了口氣, 才低聲道：“突然想起來那天在你家, 我跪鋼琴前面給你剪指甲。”

林飛然瞬間就明白過來了——剛才紀軒也是單膝跪在鋼琴前親何景云的手指，這兩幕之間有些相似。

“我們前幾輩子, ”林飛然垂眸道, “會不會也這麼慘？”

“不會。”顧凱風林飛然的臉蛋, 半開玩笑道，“我如果被關起來了，拿啃也要啃出條路去找你。”見林飛然被逗笑了，顧凱風又張開兇地了上下牙, 以示自己牙口特別好, 顧凱瘋人設不崩！

“我每次一想到上幾輩子我們都沒在一起, 就覺得這輩子更要拼命珍惜你，使勁兒粘著你才行。”林飛然像樹袋熊一樣用雙臂環住顧凱風的上，也不管天有多熱，施展出粘糕大法整個人結結實實地粘了上去，小聲道，“不許, 讓我抱一會兒。”

“不行，必須。”顧凱風含笑道，兩條大長向前蹭了蹭，和林飛然的在一起，隨即一手鉗著林飛然的腰，一手著他下親了下去，難自已地細細啃咬著林飛然的瓣，兩個人膩歪得幾乎快要化在一起了。

這時，林飛然后傳來一聲輕咳，林飛然一扭頭，看見紀軒和何景云兩個鬼手牽手站在自己后，似乎有話想對他說。

人家兩個生離死別幾十年，居然都沒這兩個天天見面的粘糊！

林飛然臉一紅，深刻地覺得自己應該反省一下！

何景云出一個春風拂面般的溫潤微笑，消弭了怨恨的這兩個鬼值都相當在線，尤其是何景云，他五單拿出來雖然不像紀軒那樣致，但擺在一起就特別順眼，越看越耐看，再有氣質加，更是令人挪不開視線。

“我們是來道謝的。”何景云開口，聲音和，無端地令人想起一泓過瓷的溫水，“我與二位素不相識，但二位卻如此盡心盡力地為了我們的事奔走，這份恩德我們會永遠銘記在心，今后但凡有什麼需要我們的地方……”何景云說到這里，尷尬地頓了頓，自己也覺得好笑。

畢竟他們現在已經只是兩個鬼魂了，恐怕本沒什麼能回報人家的。

“沒關系沒關系！”林飛然看出何景云的尷尬來，忙擺擺手打斷何景云，“你們和好了就行了，別的都無所謂。”

眼前的年目澄澈，帶著許是這個年紀的人特有的純真與熱，何景云激地笑了笑，拉著紀軒給兩人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謝。”

林飛然被他們謝得一陣不好意思，臉都紅了起來，顧凱風見狀好笑地岔開話題問：“你們以后打算怎麼辦，去回還是就這麼待著？”

“不去回。”紀軒與何景云相扣的五指了道，“我們錯過了這麼多年，我想把這些時間補回來。”

要在人間做一對游的鬼夫夫！

顧凱風意料之中地點點頭，林飛然在一旁腦大開，滔滔不絕地提議道：“你們其實可以去環游世界，火車汽車飛機船隨便坐，酒店隨便住，景點隨便去，還可以去電影院免費看電影，去劇院免費聽音樂會……”

而且鬼不會累，可以自由自在盡玩，走哪都可以用飄的，還能在天上飛……林飛然的腦開著開著，幾乎都有點兒羨慕鬼了！

就是不能吃東西這一點太不好，尤其是對于中國鬼來說，品嘗不到中華食簡直殘酷，這麼兩相抵消一下，做鬼也就沒那麼好了。

顧凱風問：“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吃的玩的用的，給你們燒點兒。”

何景云忙客氣道：“沒有什麼，已經麻煩二位太多了……”

“唔——”林飛然托著下將穿著喜服的紀軒打量了一番，突發奇想提議道，“對了！你們想不想補辦一次婚禮？”

只有紀軒一個人穿著喜服，好像另一位不想嫁似的，這覺略尷尬啊……

聽了這個提議，兩個鬼的眼睛同時都是一亮，于是不等他們回答，林飛然便歡快地一拍手道：“就這麼定了。”

林飛然網購了一些布置新房用的小東西，還給何景云買了一套中式新郎禮服，禮服款式是何景云和紀軒挑的，幾天過后，東西陸續郵到了，林飛然把包裹拆開品統統收在寢室。周六晚上一放學，林飛然和顧凱風就回了寢室，用那些裝飾新房用的東西把寢室布置了一番，墻上了紅雙喜，學習桌上擺了兩紅蠟燭，上鋪的床上用品統一換了喜慶的大紅，林飛然還在床上撒了紅棗花生桂圓蓮子。

顧凱風一看，樂了：“寶貝兒，撒這個干什麼。”

林飛然搔搔鼻尖：“這樣不是氣氛好麼……”

雖然不能生個鬼寶寶出來，但是這樣婚禮看著更像那麼回事兒啊！

“是好的。”顧凱風目不轉睛地盯著跪在紅床單上撒蓮子的林飛然，低聲道，“然然，我發現紅襯得你特別白。”

林飛然略驕傲：“我皮本來就白。”頓了頓，又得意洋洋地自夸了一句，“像牛似的。”

顧凱風咽了下口水，聲音發啞：“今天回家我就把我臥室的床單換紅的。”

林飛然明知故問：“干什麼？”

顧凱風：“你不是全都像牛一樣白麼，老公好好檢查檢查。”

“我沒說全……”林飛然先是抗議，但是想想那一幕又刺激，于是心難耐道，“算了，我說了。”

就是非常想被檢查！

新房布置好了，林飛然又祭出香爐和線香，按照爺爺傳下的方法將何景云的喜服供奉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