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然探頭一看,發現司機大叔把著方向盤的左手無名指上也戴著一枚同樣款式的樸素婚戒……
“開車慢一點,剛才搶那一下多危險。”忽然,鬼開口,語調輕輕地埋怨了一句。
林飛然:“……”
這司機大叔開車的確是有點兒急。
這時,車子開到了學校正門口停下了。
司機指指計價,朝后排座一手。
林飛然點出正好的錢塞進他手里,遲疑著要下車,剛把車門推開一條,還是著頭皮鼓起勇氣向司機大叔,結結道:“冒、冒昧地問一下,您是不是以前結過婚,后來老婆生病過世了?”
大叔怔了一下,兩道濃眉擰了起來,聲氣道:“什麼意思?”
林飛然心一橫,咬牙道:“您老婆是不是左邊角有一顆痣,很瘦很白,單眼皮,高鼻梁,頭發長度到肩膀下面五公分,喜歡穿一條草綠的長連,左手無名指上有一枚和您手上一模一樣的婚戒,頭發總掖在耳朵后面?”
“我……”司機大叔沒反駁,只愣愣地張大了,剛剛咬在里的煙都掉了,“你……你認識我老婆?”
一直坐在副駕駛的鬼轉過頭,神和氣地向林飛然。
林飛然瞪大眼睛與對視了片刻,鬼開口了……
“您以后點兒煙,一天兩包太多了,至也得控制在一包以,”林飛然連珠炮般飛快地說著,“開車慢一點兒別總搶道,小華這幾天總不說話是因為考試考砸了害怕,不是叛逆期,你別總罵他,有空去醫院檢查檢查,你最近半年睡覺打呼嚕打得厲害,還有那個……那個……”林飛然了鼻子,遲疑了片刻,不自在地說,“以前從來沒和你說過,因為覺得老夫老妻不好意思……你,特別特別。”
說完,林飛然逃命似的拎著那三個裝得滿滿的塑料袋從車后排座連滾帶爬地躥出去,然后拔就朝學校大門跑去了,一路上鬼影幢幢。
跑了一會兒林飛然就不敢跑了,他才跑了這十幾米遠的距離就撞上了好幾只鬼,現在他開著眼,鬼撞在上能覺到,那種冷得全發痛的覺太難了。林飛然也顧不得擔心司機大叔會殺過來了,停下腳步拄著膝蓋了幾口氣,從子口袋里出手機撥通了顧凱風的電話,在等待接聽的幾秒鐘間,林飛然抬眼朝剛才司機大叔停車的方向去,那出租車仍然停在原地,大叔沒氣勢洶洶地殺下來,車子也沒開走。
“喂,寶貝兒。”顧凱風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第36章
太已經落山了, 最后一縷霞退敗到地平線下方, 四下里一切景都變得昏暗,路燈的圈與學校對面幾個賣小吃的攤位上亮起的節能燈毫無法起到驅散恐懼的作用, 黑夜讓死亡的氣息更加濃郁了, 來往行人面目模糊不清, 在這樣森的氛圍中,連氣弱的活人看起來都有幾分像鬼。
林飛然把三個袋子堆在腳邊放著, 蹲下抱著膝蓋, 慫得像一朵小蘑菇,語氣有些急促地問顧凱風道:“你在干什麼?現在忙嗎?”
“沒事, 就洗點兒東西, 馬上洗完了。”顧凱風那邊傳來水龍頭嘩嘩放水的聲音, “寶貝兒有事嗎?”
林飛然抿了抿,抬眼朝學校大門里看了看,太落山后鬼們都活躍起來了,隔著鐵門欄桿能看見通往寢室的路上全都是鬼, 一群活范圍比較大的鬼還蜂擁著涌向學校大門, 從鐵門中以及出口中源源不斷地飄出來……
太落山了, 執念淺的鬼鬼們要出去玩啦!
天天在墳地里宅著都要把鬼宅傻了,過一過夜生活什麼的,非常舒爽。
林飛然不想求顧凱風,頭皮一想自己沖進去,他霍地站起,看著那麻麻的鬼影猶豫了片刻, 頭皮復又一,重新蹲蘑菇狀,慫噠噠地哀求道:“你能不能來校門口接我一下?”
顧凱風聞言,關了水龍頭,讓那些洗到一半的東西在水盆里泡著,把漉漉的右手往子上胡一抹,一邊往寢室樓外走一邊問:“怎麼了?”
林飛然無助得有點兒想哭,上卻只能說:“怎麼也沒怎麼,就來接我一下,行不行?我明天請你喝茶。”
顧凱風這時已經出寢室樓了,一躍從樓前的三級臺階上跳了下去,昂貴的運鞋使這一跳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音,顧凱風一邊往校門方向跑,一邊勉力穩住呼吸問:“怎麼也沒怎麼讓我接你干什麼,是不是和老公撒呢?”
林飛然又被過路鬼不小心了一下,冷得一激靈,滿肚子怨氣道:“不是!”
顧凱風朝校門口大步跑著,佯做不悅道:“哦,那我不去。”
他這邊的跑步和氣聲雖然藏得比較好,但仔細聽也能聽得出來,問題是林飛然又怕又冷,被不住與自己而過的鬼弄得一陣陣地打寒,并沒有認真聽那邊的聲音。
顧凱風語氣冷漠道:“自己回來吧,待會兒見。”
林飛然委屈得要命,卻拿顧凱風毫無辦法,只好勉強平復了一下緒,賭氣道:“行行行我撒呢行了吧?”
已經跑到了學校大門后的顧凱風:“和誰撒呢,話得說全。”
林飛然吸了吸鼻子,實在不想自己走這一路回寢室,頭皮又是一,帶著一臉即將慷慨就義的壯烈表咆哮道:“我和老公撒呢!行了沒?滿意了沒?還不快來接我!”
“老公一秒鐘就到,一……到了。”在林飛然后,顧凱風的聲音與電話里的聲音同步響起,接著,是兩搭在林飛然后頸上的手指,它們力道輕地在上面了。
那一瞬間,季節像是驟然從初冬切換到了盛夏,晚間蕭瑟的寒風,墳場上終年不散的氣,全都不存在了,周圍的空氣霎時被熔煉的糖漿般的氣浸潤得又甜又暖,那氣染了周圍,又順著指尖傳進了林飛然,驅散了所有的恐懼和無助。林飛然像個小蘑菇一樣蹲在地上,心中一說不清的緒洶涌地鼓著,一回頭,看見顧凱風一手拿著電話站在自己后,膛不住起伏著,一看就是一路跑過來的。
見林飛然朝自己看過來了,顧凱風把手機往子口袋里一揣,手也順勢在兜里,頭微微一偏,壞笑了一下,帶著故意耍帥的嫌疑道:“這可是你自己承認的,和老公撒呢。”
林飛然沒反駁也沒炸,只是拎著三個袋子默默站了起來,他看著顧凱風,眼睛亮得像兩枚浸在水中的星。
“給我,都我拎。”顧凱風不由分說地搶過林飛然手里的三個袋子,掂了掂,了然道,“自己拎不了,是不是?”
林飛然輕輕嘁了一聲:“這點兒東西還不至于拎不吧。”
其實是真的真的能拎!
顧凱風知道林飛然一向是上不服的格,就沒再問,只是把臉朝林飛然過去,角愉悅地翹起,道:“老公來接你了,給個獎勵。”
林飛然心頭一跳,用指肚在顧凱風俊俏的側上輕輕按了一下,道:“獎勵完了。”
“敷衍我,行,我自己拿。”顧凱風說著,脖子一,在林飛然面頰上又輕又快地啄吻了一下。
“哎!你……”林飛然一捂臉,驚慌地四下張著,“讓人看見怎麼辦!”
“哪有人?”顧凱風也四下里看了一圈,遠倒是有幾個像他們一樣返校的學生,但是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也看不見什麼。
本來林飛然不提還好,他這麼一提,反倒讓顧凱風覺得這是個占便宜的好時機。于是,顧凱風又是一彎腰,把頭探到林飛然前面去,在林飛然那兩瓣漂亮的上飛快地親了一下。林飛然眼睛一瞪,還沒來得及抗議,就又被親了一口,這回顧凱風親得更過分,含著林飛然的瓣氣地吮了一下才松口。
猝不及防遭遇了三連親的林飛然本來就害得不行,再一想起剛才開著眼時學校大門附近那鬼山鬼海的“熱鬧”場面,意識到現在這一幕都不知道被多鬼看去了,恥度立時便翻了好幾倍,把臉臊得滾燙。
顧凱風還親上癮了,像只好不容易盼到主人回家怎麼撲都撲不夠的大型犬一樣第四次湊了過來,林飛然忙一把按住顧凱風的狗頭,急得飚了句臟話出來:“別幾把親了!”
顧凱風語氣曖昧道:“就是,親個幾把。”
反擊不又遭調戲的林飛然:“……”
顧凱風便宜占盡,非常滿意,低頭看了眼手中袋子里的東西,好奇道:“買這些干什麼?”
林飛然搔搔鼻尖,別過頭看向別,含糊道:“就是我爺爺……我想過段時間不就是清明節了嗎,到時候應該能用得上。”
“清明節?”顧凱風樂了,“那不還半年呢?”
林飛然兇道:“我先買好了備著,不行啊?”
“當然行了,我們然然說什麼是什麼。”顧凱風的眼睛又往袋子里瞄,看到那只絨絨的白兔公仔,好笑道,“這也是給咱爺爺買的?”
林飛然:“……”
顧凱風贊道:“咱爺爺真有個。”
林飛然只好著頭皮強行解釋:“那些是給親戚家小孩捎的,你能別看不?”
“遵命。”顧凱風立刻抬頭目視前方,非常聽話。
兩人回了寢室,顧凱風把三大袋東西往地上一放,便挽起袖子回水房繼續洗剛才沒洗完的那些東西,林飛然則在寢室樓里轉了一圈,想找個能蔽地給鬼上香的地方。
最后,林飛然鎖定了這一層的雜間,這雜間里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就是一些臟兮兮的拖把掃帚抹布之類,平時基本不鎖門,但門有門閂,可以從里面把門鎖上,墻上還有一扇很小的小窗子,在上完香后可以通風散味,可以說是很完了。林飛然在雜間里左看看右看看,很滿意,便回了寢室打算拿上那些東西去供奉小鬼。
他回去時,顧凱風也洗好服了,正在窗前晾東西,邊晾邊忽然冒出來一句:“然然,我發現你子一點兒味都沒有。”
林飛然先是本能地翹了一下尾,得意道:“那當然了,我可干凈了,我連出汗都沒味道,我子就算連穿三天都不臭的,不像那些……”
話說到一半,林飛然猛地一臉驚悚地向顧凱風。
顧凱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繼續說。”
林飛然抓狂地揪住自己的頭發:“你怎麼知道我子臭不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