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二蓮05
晨微曦,薄若幽一進上房的門,便發覺今日霍危樓不對勁,他看著的目莫名幽沉,彷彿做了什麼事令他不滿意。
薄若幽斂眸凝神的行禮,霍危樓卻並未答話,他仍然用那種黑沉沉的目看了片刻,而後才忽而起朝外走,“隨本侯來。”
眾人已用過齋飯,霍危樓徑直往後山而去,淨明大師乃是寺中主持,今日,他派了一個法號了慧的管事僧來跟著霍危樓。
淨明大師年過半百,已近花甲,而“了”字輩排在“淨”字輩之後,乃是寺中第二高的輩分,這位了慧年過而立,便是淨明大師的大弟子。
“師父不好,這幾年潛心修佛,已經不如何過問寺中凡事,尋常都是小僧和幾位師兄在管著寺中雜事。”了慧形微胖,麵上常帶笑意,頗有些慈眉善目之。
眾人沿著寺中小道一路往西,穿過一片寂靜的佛堂,再經過一片竹林,便到了法門寺西側門,了慧指了指門外的小路,“出了門,順著此路往後麵繞行一段,便是後山了,後山有一紫竹林,竹林之中是一片前朝留下來的碑文和小佛塔,碑文之上皆是佛偈,頗為珍貴,寺中弟子晨練早課,大都會繞行後山下山腳而後返回。”
了慧邊說邊出了門在前帶路。
棲霞山山勢並不高,而法門寺幾乎占了整個棲霞山,其主佛殿從半山腰一路往上,一直到山頂的長明佛塔,而從寺裡的西門和東門,皆可繞行至後山。
因近日天氣轉暖,殘雪已化完,可清晨的半山林中,還餘頗多寒意,薄若幽跟在霍危樓後,下意識攏了攏上鬥篷,很快,紫竹林到了。
青石板山道一直延到了紫竹林之中,路上便可見道旁一路的小佛塔,到了紫竹林之,石碑和佛塔更多,有些佛塔之前供奉著香燭,林中約可聞到淡淡的沉檀香味。
了慧指著正北方向,“竹林有頗多小徑,最西側和最東側,都有往山下去的路,正北麵是萬佛崖。”說至此,了慧神一凝,“馮大人當日,多半是從萬佛崖附近掉下去的。”
霍危樓冇有遲疑,直接往了慧說的萬佛崖走去。
沿著林中主道一直往北麵走,很快便看到竹林被一分為二,而儘頭出現了一臨著懸崖的山亭,山亭建在懸崖邊上,十丈方寸,朱漆廊柱,廊簷上雕花頗為繁複,灰瓦歇山頂,設歇腳的人靠,憑欄可遠眺山下闊野,越是走近,山風越是呼嘯。
了慧指了指欄桿:“站在此看不見,隻能到了山下才能看見,這山亭之下,是一十分平整的斷壁,前朝時,匠人在斷壁之上雕刻出了近百佛像,因此纔有了萬佛崖的名字,後來過了這百多年,佛像被風蝕了大半,如今在山下,隻能看到十多尊佛像了。”
“此在寺外,又算得上棲霞山一景,因此每年到了春夏時節,遊人多了,來此的人也極多,不過臨著山崖,極有可能生出危險,因此,這山亭外側的欄桿,是寺中加固了多次的,若在此賞景冇什麼,可如果從林中去,也有可能掉下去。”
霍危樓目四掃,上前拍了拍山亭外側的圍欄,圍欄的確堅固,於是他眼風微,轉往左側竹林而去,山亭乃是觀景臺,與兩側的竹林仍然以圍欄相隔,可如果人是從竹林而,竹林邊緣卻未設有欄桿。
霍危樓踩著林中鋪滿了枯枝殘葉的泥地,薄若幽跟在其後,便走便傾看地上泥土,很快便道:“侯爺,此泥土,和馮大人鞋履上的泥漬一模一樣。”
霍危樓便道:“那便是馮侖死前來過此。”
然而事發在五天前的夜裡,多日過去,林中已難尋蹤跡,霍危樓命人四下探看,自己則走到了竹林邊緣,往下一看,的確和了慧說的一樣,此往下雖非筆直斷崖,卻也是一極陡的高坡,從此地落下,亦是非死即傷。
繡使們散去了林中各,薄若幽走上前來,亦往下看了一眼,皺眉道:“馮大人若從此跌下,上該有些傷,是以馮大人該是從山亭筆直落下。”
傾著子往山崖之下探看,眼看著腳要踩去邊緣,霍危樓不住抬手握住了的手臂,又將往一拽,“你當心些!”
他語聲嚴厲,薄若幽莫名的抬眸一看,發覺霍危樓今日似有邪火。忙又後退了一步,想著昨夜還好好的,實在不知又哪招惹了他。
“民……再去山亭看看。”
薄若幽走為上策,然而霍危樓的目卻好似黏在上,非要將盯出個似的,直等到出了竹林了山亭,那迫人之才消失了。
薄若幽心底萬分不解,這是怎麼了?
下狐疑的心思,薄若幽開始細緻的在圍欄旁檢視,圍欄皆是木,掌寬窄,上有紅漆,薄若幽看了片刻,轉靠在了圍欄之上,又側,俯趴其上,如此量來量去,皺著的眉頭展開了些許。
霍危樓自林中出來,“你在做什麼?”
薄若幽忙道:“昨夜在馮大人上發現了幾藏的淤傷,尤其在其後腰之。”靠在欄桿上,彷彿便是馮侖,“馮大人量隻比民高了半寸,其腰傷之正好和欄桿高度吻合,那淤傷青紫,皮下出之頗多,當是被人抵在欄桿上而馮大人又用力掙紮所造,同時,馮大人前腹部,亦有一道淤傷,隻是較淺——”
說著,薄若幽抬起自己右手手臂,“此番馮大人右手手臂,肩頭皆有淤傷,尤其手臂上的傷更有指痕,多半是與人掙紮所留——”
薄若幽忽然眉頭微皺,似傷痕太多,有些難以還原馮侖當初是如何與人爭執,這時霍危樓走上前來,“肩頭的傷勢在何?”
薄若幽回想一瞬,“在左肩,左肩靠脖頸的位置,十分明顯……”
霍危樓眸瞇了瞇,忽然走近了些,又問,“右手傷痕在何?”
薄若幽指了指自己的右小臂,“靠近手腕之地。”
霍危樓點了點頭,下一刻,他抓住了薄若幽的右小臂。
“莫怕。”
他先安一句,而後力道輕巧的一帶,瞬時將右臂鬆鬆反剪到了後,而,亦從背靠著圍欄變作了趴在圍欄之上。
霍危樓一手落在左肩靠近脖頸之地,“可是此?”
薄若幽忽然被他了手,當即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他在做什麼,這才鬆了口氣,右手被反剪著,霍危樓又用手在肩背上,雖是未用力,卻已讓彈不得,一旦用上了力氣,馮侖年事已高,自然毫無還手之力!
不懂武道,因此未理清楚,可霍危樓卻一聽既明。
薄若幽眼底一亮,“就是此,原來是這樣,和馮大人上的傷都對上了——”
霍危樓一手握著薄若幽纖細如藕的小臂,一手落在削薄的肩頸,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戴著黑玉扳指的大拇指,竟然過了領口邊細的,細膩若瓷,此刻沾著林間薄寒,可在霍危樓來,卻覺十分燙手。
霍危樓指尖一麻,下一刻便將薄若幽放了開。
薄若幽分毫未覺,疑的道:“可是兇是什麼呢?”
既是為了推案,薄若幽也不覺霍危樓此行無禮,轉過來認真的道:“馮大人致死之傷為後腦顱骨碎裂,可此種碎裂,和尋常被重敲擊並不同,顱骨碎裂有分圓心凹陷碎裂,亦有周圍凹陷碎裂,更有僅僅骨板碎裂,馮大人為第二種,傷他的兇,當為某種小型鈍——”
薄若幽在地上搜尋,可林中大都為褐沃土質,便是偶然見一二石塊,亦是帶有尖利銳口的石塊,而馮侖顱頂外傷,並未有被銳口割傷之。
“是否為某種兵?”霍危樓忽而問。
薄若幽不懂兵,“兵民隻知刀槍劍戟,隻是這些兵多有刃口,即便攻擊頭部,留下的傷口也不該是這般……”
“無刃口的兵並非冇有,似殳似鐧,皆無刃口,殺傷力亦驚人,此外,佛門之地,亦有一樣常見兵。”頓了頓,霍危樓道:“寺中武僧,多以棒為武。”
兇手以棒害人?
薄若幽眼底微微一亮,可很快,搖了搖頭,“當夜馮大人獨自外出,兇手無論是尾隨而來,還是與他有約前來,皆不太可能隨帶著棒而來,且兇手此前和馮大人生出了爭執,若兇手懷帶棒,又何必與馮大人手,不若直接施以棒便可。”
薄若幽沉思一瞬,“因此民以為,兇手多半是就地取材,要麼便是可隨攜帶,不易被人發覺的傷人之,若印章、玉石等小件。”說至此頗為苦惱的擰眉,“可此等小件雖然堅,卻不太可能殺人——”
薄若幽幾言,霍危樓便徹底明白了兇手傷人之為哪般模樣,自不可以尋常兵推斷,就在此時,福公公和幾個繡使從東側竹林來,福公公歎氣道:“侯爺,幽幽,這林子裡也尋常的很,石板路通往各,佛塔和碑文也無異狀。”
霍危樓眉頭皺起,目往東邊林子裡一掃,就在此時,他眸微狹。
&...他看到了東側圍欄,此山亭四麵空,隻有廊柱簷頂為主,北麵憑欄雖呈人靠樣式,東側與竹林相隔之地,卻是一排朱漆尋杖欄桿,隻見尋杖、柱、華板、地袱皆無異常,唯獨那柱之上的蓮瓣頭引的了霍危樓的注意。
佛門聖地,雕刻紋樣多為佛蓮,此柱之上出現蓮瓣頭算是尋常,那木雕頭栩栩如生,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佛蓮亭亭玉立,而蓮朵尖上如鑒。
死者致死之傷為後腦,尋常想來,隻覺是兇手手握兇謀害死者,可如果兇不可移,是兇手將死者撞上去呢?
霍危樓走到那柱之前,一整排,有六柱,間隔不過二尺,霍危樓往靠近臨崖的圍欄看去,很快,他眸一凝。
“兇在此。”
薄若幽聞聲看來,一眼看到了霍危樓前的佛蓮柱,當即神一變,而等走到霍危樓邊,便看霍危樓前那木雕柱雖是嚴合,可柱之下的地袱卻因年久失修生出了裂紋,馮侖是見了不的,就算表麵跡被淨,可這些裂之中多半會有。
霍危樓直起來,“來人,將此圍欄拆卸開。”
幾個繡使上前來,用隨帶著的刀劍便可將木欄拆開,很快,木質的尋杖和地袱被拆分開來,如此一拆,那凝留在地袱和尋杖隙之中的立刻顯現了出來。
薄若幽頗為歡喜,“侯爺英明!”
霍危樓看一眼,眉眼間了早前沉,福公公上前道:“所以此便是馮大人遇害之地?”
霍危樓頷首,福公公疑道:“大晚上的來此做什麼?還被人所害。”
霍危樓眼底微沉,招手來路柯,“派人再去山下搜一搜。”吩咐完,他看向一旁的了慧,“馮侖的禪院在何?”
“馮大人的禪院在西麵,和嶽將軍離的不算遠,小僧這便帶侯爺去。”
霍危樓命人將拆下的圍欄帶回寺中做證,便往馮侖所住之行去,此刻日頭已升上中天,時辰已經不早,所幸花費了些功夫確定了馮侖遇害之地,那麼他那夜為何獨自一人去往萬佛崖便是重中之重。
了慧說馮侖和嶽明全的禪院靠近,等到了馮侖禪院之外,果不其然眾人能看到嶽明全眼下居,此刻,嶽明全的院外還守著個繡使,而聽到靜,嶽明全從院中走了出來。
上前行禮後,嶽明全問:“侯爺,可是有了進展?”
霍危樓淡聲道:“你和馮侖住的近,那夜他離開院子,你可曾聽到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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