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位於盛京城的東南邊,向來是皇室宗親們喜設宴遊玩的去。
今日,月安縣主邀約的賞雪宴就設在此。
說來這宴會實則是由武安王府舉辦的。老武安王早年跟隨先帝平,立下汗馬功勞,是先帝唯一親封的異姓王。
而月安縣主,就是老武安王的嫡孫。
蘇陌憶公務繁忙,雖然應下了邀約,可也只能等到紫宸殿議事之後才能去。
故而他到的時候,與宴賓客皆已到齊了。
與宗親長輩簡單問候之後,蘇陌憶被侍引到了曲江池邊的一座廊橋。
如今正是隆冬,橋下池面雖結了薄冰,但仍能聽到潺潺水聲,大冰帶著小冰,如環佩的相擊搖曳。
“世子,”後傳來一個子略帶靦腆的聲音,蘇陌憶轉,看見一個梳著飛仙髻,著白狐裘的子。
對著蘇陌憶盈盈一拜,起看他的時候目顧盼,巧笑之間出兩顆俏的小虎牙。
“見過縣主,”蘇陌憶回禮,但語氣與舉止之間卻帶著幾分與生俱來的疏離。
他錯往月安縣主後看了看,見還有人跟著才不覺松了口氣。
廊橋上很快就熱鬧起來。
因為晚宴未開,邀的一些宗室貴和公子們便結伴遊曲江。冬日裡天黑得早,眾人也走累了,便有人議題在廊橋作畫詩,休憩賞景。
侍從們很快搬來桌案和紙筆硯臺。廊橋上深紅的瓜形燈,也被逐個點燃。
客隨主便,蘇陌憶雖對這些風花雪月的事不興趣,但也沒有拒絕,只是遠遠的躲開人群,尋了一僻靜的地方觀雪賞燈。
“世子,這個給你。”月安縣主不知什麼時候跟了過來,將手裡的一個暖爐遞給他,面頰緋紅地移開了眼。
“多謝縣主好意,”蘇陌憶沒有接,“只是蘇某有潔癖,不習慣用別人的東西。”
他語氣誠懇坦然,並沒有刻意為難的意思。
月安縣主笑了笑,低頭道了句,“無妨。”
兩人便在廊橋的欄椅上坐下了。
“多謝世子賞臉臨,”月安縣主輕聲道,聲音裡是兒家春心萌的忐忑。
蘇陌憶神如常,客氣道:“縣主三次邀約,蘇某皆因朝事繁忙推,照理說這句多謝該是蘇某來說。”
月安縣主抬頭,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水波瀲灩的雙眸清澈見底,的眼睛生得好看,配上微微圓潤的臉和額上的齊劉海,氣質靈,像春日冰融之時的一段豔。
可是蘇陌憶卻看得心中一酸,面上依舊掛著禮貌又疏離的笑,“蘇某該謝縣主不予計較才是。”
月安縣主一聽便笑開了,隻道:“世子勞國事,月安自然應當多理解一些。”
蘇陌憶聞言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眼神空闊地看著半結冰的湖面,一時失神。
不遠作畫詩的人似乎玩夠了,有人提議要看月安縣主作畫。因得的丹青師從空寂大師,一向在京中頗負盛名。
空寂大師圓寂後,他的畫幾乎是千金難求,故而月安縣主的名聲也跟著水漲船高。
眼見推不掉,隻得應了眾人的盛,提筆俯在紙張間潑墨遊走起來。
行雲流水之間,遊龍走,筆底春風。只見畫上一個人逐漸清晰,於春花爛漫中回眸,水剪雙眸點絳,眼中含帶,似是正與心之人互訴衷腸。
一畫畢,眾人無不驚歎其巧妙靈。
“有畫,沒有詩怎麼呢?”人群中忽有一人提議,眾人紛紛附和。
“那讓誰來題詩呢?”有人問。
在場的幾位宗親公子倒是勇於自薦,然而都被月安縣主笑而不語的態度婉拒了。
“既然如此,那就縣主自己來選吧!”
眾人同意。
月安縣主放下手中的畫筆,執起一旁的毫,步履盈盈地朝著蘇陌憶走去。
“那就有勞世子了。”笑道,將筆遞到了蘇陌憶手中。
蘇陌憶這才反應過來,可是筆已在手,也不好當眾下了月安縣主的面子。故而只能應下,提筆行到桌案前站定。
燈火搖曳,在畫上落下一片和的。畫上人,他看得一怔。
不施黛,不染鉛華;飄然旋,而不羈。
那一份灑和肆意明豔,他可是太了。
蘇陌憶不是不知道,畫上之人並非林晚卿。
只不過是心之所系,眼中萬皆是罷了。
執筆的手未,他卻倏然笑起來。
一向視風月甚輕的他,此刻亦是不得不承認,不僅難以收場,更似不死不休的頑疾,綿延骨、避無可避。
眉飛舞的樣子、據理力爭的樣子、膽怯討好的樣子、碎心絕的樣子……
無數張臉在眼前重合,漸漸變同一個樣子。
“眼波明,黛眉輕,曲江池畔見卿卿。雲鬢輕綰,金簇小蜻蜓。”
走墨文,落筆詩,贏得一片好。
月安縣主看見這一行蒼勁的手筆,亦是悄然紅了臉,命人要將畫收了去,卻被蘇陌憶攔住了。
他手一延,兩人借一步,站得離人群遠了些。
“蘇某有些話想對縣主講,還縣主不要見怪。”蘇陌憶走到欄桿駐足,著面前燈影斑駁的粼粼水波,端然靜立。
“此次到訪,一來是縣主數次邀約,盛難卻。二來……”
他頓了頓,回對上月安縣主的眼,鄭重道:“二來是想,有些話若是不親口告訴縣主,怕縣主還會繼續在蘇某上蹉跎。”
月安縣主聞言變了臉,晶亮的眸子滿是不知所措和頹然。
蘇陌憶卻繼續道:“之前聽皇祖母提起過,縣主為了蘇某屢拒提親,可有此事?”
“我……”月安一時語塞。
蘇陌憶沒有等說下去,兀自道:“無論此事是否真如皇祖母所言,蘇某自覺應當要告訴縣主……蘇某恐要縣主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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