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宮燈漸滅。

一場家宴，到底是其樂融融地吃完了。

夜裡清冷，林晚卿的手爐也不怎麼頂用。馬車上，蘇陌憶把自己的外氅拉開，將林晚卿整個攏在了裡面，只出個腦袋。

林晚卿心事滿滿，被他這麼冷不防地一抱，下意識地心虛想躲，卻被蘇陌憶摁住了腰。

“還冷不冷？”他問，在耳邊的氣息熱熱的。

林晚卿搖搖頭，緒依舊不怎麼高。

“今天皇祖母都跟你說了些什麼？”他繼續追問，語氣是嚴肅和不安參半。

林晚卿愣了愣，半開玩笑半認真道：“說你面冷心熱，現在對我已經死心塌地，讓我對你好一點。”

蘇陌憶一聽果然有炸的傾向，沒好氣地道：“人老了腦子不清醒，你別信的！”

“哪一部分別信？”林晚卿問，努力維持著聲音的平穩，“別信你死心塌地，還是別對你好一點？”

蘇陌憶被這個問題問得一咽，想了半晌才道：“對我好一點……還是可以的。”

林晚卿被他死鴨子的樣子給逗笑了，反問道：“那要怎麼樣才算對你好？”

抱著的手臂倏地了，林晚卿覺得靠著的那個膛熱了一些，起伏加快。

蘇陌憶緩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後到耳邊，低聲說了句話。

“你！！！”林晚卿不敢置信，一張瑩白的臉只在一瞬便燒了起來。

扭頭看著蘇陌憶，一雙目瞪得溜圓，嗔怪道：“堂堂從三品大理寺卿怎麼可以說出那番……那番……”

越說臉越紅，最後乾脆扭頭不再看這個披著朝廷命之皮的“登徒子”。

真不知道，以前那個正經又木訥的蘇大人去了哪裡。莫非是被什麼髒東西附了不？！

蘇陌憶看著笑，“卿卿不聽這個，那我說點別的。”

言畢又湊了過去。

“呀！！！你走開！”

林晚卿無奈，可是雙手被人擒著，想捂耳朵都不。

“你不要臉！蘇陌憶！蘇陌憶你瞎說什麼！閉！閉！呀！！！”

蘇陌憶見終於出了點笑意，便收起了逗弄的心思，附在耳邊輕聲道：“皇上準備對宋正行手了。”

林晚卿聽了一怔，抬頭看向蘇陌憶的眼神有些不敢置信。

“是不是宋正行一歸案，讓你煩心的那些事就沒有了？”他問，帶著些試探的小心。

林晚卿心跳滯了片刻。

原來，他早就猜到了太后跟談話的容，方才的明知故問也只是為了讓開心。

一時不知道說什麼，看著蘇陌憶半晌沒有吭聲。

他也不在意，兀自又湊到耳邊問到，“是不是那個時候，你就可以嫁給我了？”

林晚卿忍著笑意，沒理他。

“然後，我便可以……”他又湊去了耳邊。

“呀！！！蘇陌憶你這個胚！不正經！”

“我不要聽！你給我閉！”

“蘇、蘇陌憶！呀！唔……唔……”

馬車在寂靜無人的街道晃晃悠悠，留下某人一路的臉紅心跳。

方才那些鬱鬱終於煙消雲散。

林晚卿無意間瞥到今晚的月亮，靜淡如水。

皇上要對宋正行手了。

只要宋正行倒下，蕭家的案子雖不說平反昭雪，但好歹也不再是毫無頭緒了。

那個時候，只要等到那個時候，一定會向蘇陌憶坦白一切。

會像他對那樣，付心，不再保留一一毫。

*

家宴散場之後，皇后回了承歡殿。

時辰已然不早，準備就寢，便安排了幾個宮為寬洗漱。

娘引到銅鏡前，為卸去發髻上的珠釵步搖。

“嘶──”

皇后捂著被扯到的頭皮哼了一聲，到底是沒忍住開了口。

“你今日這是怎麼了？”看著鏡中垂目的娘，蹙眉埋怨道：“心不在焉的，難不是見了鬼。”

娘一聽便沒忍住，言又止地遞給一個眼神。

陳皇后懂了，揮退了左右。

娘見人都走了，仔細闔上門窗，神凝重道：“老奴覺得、覺得蘇世子今日帶在邊的那個姑娘不太對勁。”

皇后面微凜，轉問到，“哪裡不對？”

娘遲疑，一雙手攪著袖角，顯得十分不安，“娘娘還記得、還記得十二年前的蕭良娣麼？”

皇后聞言，果然變了臉，叱道：“沒事提做什麼？！”

娘卻拉住，道：“難產死的時候，老奴就在現場，看著斷的氣。之後好多年裡，只要下雨，那張臉便會出現在老奴的夢裡……故而今日一見那姑娘，老奴總覺著，的眉宇間，與蕭良娣有那麼幾分相似……”

皇后聞言怔了怔。

十多年過去了，對於一個不常想起的人，其實是沒有什麼印象的。可是被娘這麼一提點，仔細想了想，似乎真的覺察出什麼來，倏地變了臉。

“你……你還記得不記得……”巍巍地握住娘的手，下頜抖得快要合不上，“之前蕭家被滿門抄斬的時候，蕭良娣有個四歲的侄，下落不明。”

娘倒吸一口涼氣。

當時先帝和太后對於此事大為震怒，想著既然理了蕭家，一個四歲的孩子就算逃走，也不了氣候。故而簡單尋過一陣之後，也就沒了下文。

“娘娘的意思是……”娘問了一半，又兀自道：“是呀，老奴若是沒記錯，那姑娘今年剛滿十七不久，時間確實也對得上。而且據說，跟蘇世子，是在大理寺遇見的。莫不是……”

“嚓喳”脆響，皇后手上的玉簪落地，碎三截。

“不行……”喃喃道，像是丟了魂，“爹爹在戶部和吏部，是不是有幾個門生？”

娘應了一聲，點頭。

“那你派人傳個消息出去，讓他托人查一查。要、要……”

“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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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猜蘇大人說了啥？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一些他一輩子說不出口的，很汙的葷話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