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臉一變,此音只應天上有,在京口的他,聽慣了鄉間婦人的耕作歌唱,卻是從沒有聽過這種如鶯出谷般的聲音,幾乎可稱天籟,讓他站都站不住了。
而另一個清婉的聲音則帶起了兩聲輕笑:“妙音,你這是怎麼了呀,怎麼喜歡看這種打斗了呢?”那個銀鈴般的聲音幽幽地說道:“我等子,久居深閨之中,對這塵世一無所知,久聞江南民風強悍,五月五的格斗大會,乃是各地的英武男兒展示自己力量的時機。”
“眼下大敵當前,胡虜有吞我大晉之意,也更是各路英雄好漢們講武習戰,忠報國的時候,能見到男兒們的這種搏擊之姿,就可想象戰場上他們為國殺賊時的英雄表現,又怎麼是一般的打斗呢?”另一個清婉的聲音有些不服氣地說道:“妙音,只怕你高估了這些魯好斗之人,不過是些鄉野村夫,喝醉了酒一逞蠻力罷了,又哪會真的為國效力呢?昔日商君有云,匹夫之勇,勇于私斗,怯于公戰,非士之勇也。”
說到這里,帷幕后的一個形似乎向著劉裕這里看了過來,冷笑道:“就好比這位劉里正,不是號稱奪了三次京口格斗大賽的魁首嗎。
他也不可能不知道胡虜南下,家國危難的道理,不也就是在這山野之中醉酒臥草,放形浪骸嘛?你看他可有半點投軍報國的意思?”孫無終的臉一變,沉聲道:“婷云,不得無禮!”劉裕的心中一無名火起,沉聲道:“這位小姐,請問你很了解在下嗎?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會去從軍報國?”“古圣有訓,父母在,不遠游,劉某先父早去,是家母一手把在下養大,兩個弟未及丁,劉某乃是家中唯一的男丁,這種況下,又怎麼能拋母棄弟,遠行從軍?”那個子一下子說不出話來,而銀鈴般嗓音的那子則在帷幕之后向著劉裕鄭重其事地叉手行禮道:“劉里正,見諒,我姐姐一時失言,小在此代為賠罪。”
清婉的聲音再次響起,充滿了不忿:“妙音,我還不需要你來為我道歉。
就算我說話有些過頭,但我們畢竟是高門士,用得著向一個村夫道歉嗎?傳出去,你我家名損!”說到這里,這個名婷云的子沉聲道:“我們走。”
孫無終搖了搖頭,轉向了劉裕:“劉里正,得罪了,婷云是小姐脾氣,若有冒犯,還請寬侑一二。”
劉裕的心里一陣酸楚,那婷云的子雖然說話不中聽,但這種士庶之別,有如云泥,卻是不爭的事實。
在這些貴族子的眼里,自己就算稱霸京口,也不過是一個魯的武夫而已,就是那個妙音的小姐,只怕也是一時獵奇,而非真正看得上自己這種人。
想到這里,劉裕心中突然生起一不甘之心,一個聲音在他的心里大著,哼,總有一天,我劉裕會讓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都仰視我!劉裕的臉上沒有什麼表,盡管他的心中波瀾萬分,卻只是淡然地拱手道:“無妨,正好兩位小姐提醒了我,今天是格斗大賽開始的日子,我現在要回去參賽了。”
“孫前輩,京口這里荒山野嶺時有虎狼蛇蟲出沒,你帶著眷行走,還是當心點,盡量走道吧。
后會有期!”孫無終點了點頭:“不過剛才婷云有句話希你能考慮下,象你這樣的壯士,應該從軍建功立業的,京口不是你應該呆一輩子的地方。”
劉裕微微一笑:“有緣自當如此。
珍重!”他轉就朝著林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口如烈火焚燒,讓他不由自主地唱起流行于吳越地方的一首山謠:“君乘車,我戴笠,他日相逢下車揖,君擔簦,我馬,他日相逢為君下。
青山不改綠水流,尋常巷陌有魚龍,一日教我遇風云,八荒六合任我游。”
隨著劉裕的歌聲漸行漸遠,帷幕之后,那名妙音的子婀娜的倩影漸漸地現出,冪離的輕紗之下,一雙如水的眼眸,怔怔地看著劉裕遠去的方向,一道復雜的神,倏閃倏沒。
另一個青的影走到了的邊,同樣的冪離之下,朱輕啟:“妙音妹妹,你不會真的想去看那些村夫打架吧。”
妙音輕輕地嘆了口氣:“一到廣陵,只怕你我都不得自由,趁著現在還在京口,去看看這些平日里在建康城見不到的民俗,不好嗎?”婷云搖了搖頭:“你啊,唉。”
轉頭看向了孫無終,“終叔,我們今天在這京口多逗留半天,可以嗎?”孫無終微微一笑,臉上的刀疤跳了跳:“求之不得。
我的老友牢之,昨日里飛鷹傳信,說是度和阿寧,也正在此地呢。”
妙音的臉一變,訝道:“啊,這怎麼可能?”孫無終笑道:“京口酒可飲,兵可用,這可是桓宣武(東晉大權臣桓溫)說過的話,看看劉裕,就知道這里多讓人神往。”
說到這里,他的眼中冷芒一閃:“而且,我也想看看這個京口劉大,是不是真有傳說中的那麼強。”
劉裕一路順著山道而下,隨著他大聲的歌唱,這心中的憤懣不平之氣,也漸漸地平息了下來,這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朝懷里一探,手之,卻是到了幾株草本,拿出來一看,可不正是昨天夢里見到的那種神奇的止藥草?劉裕的心中一,看向了自己的手臂,一道淺淺的傷痕,正橫在自己的左臂之上,傷痕之上已經結起了一層碧綠的輕痂,他的手拂過,碧痂自,而落痂之除了一道淺淺的白印子,竟然無半點傷痕留下。
劉裕喃喃地自語道:“難道,這不是夢嗎?我真的遇到了仙人?”一個帶著幾分頑皮的聲突然響起:“劉大哥,你唱的真好聽,能教教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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