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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傳》 第1章 宮中少年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

蕭聲,玉壺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山河聚,九朝共卓州,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裡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蕭鼓,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池誇。

兩首詩詞,道盡了九朝古都卓城的繁華。

卓城是當今大甘王朝都城,五府三十三州中最為富饒的卓州首城。北臨昆江,東倚山和索水,為中府一十七州的中心。卓城鄰的昆江是甘朝最大的河流,源起西府狄州昆吾山,自西向東橫貫了整個甘朝。卓城隨流而下一千兩百裡,就到了甘朝另一州折州,在這裡昆江的最大的支流折江在折鎮口岸匯了昆江,奔騰千裡,在福州流東海。

自甘朝太祖李夏擁兵而起,滅殘商,定都卓城,自號甘太祖,這座城池的城門高懸甘朝王旗已近兩百年,而卓城長明宮中更是侍奉了十三位皇帝,現今正是第十三代帝君李承德繼位,國號萬隆。

緣起萬隆歷六年。

皇宮裡,朝經殿。

書聲朗朗,讀的是一篇平國策論民心的文章。殿中輕煙嫋嫋,有松、旃檀、沉香的味道,悠然自在,聞起來神清氣爽,如同大夢覺曉一般。

堂中坐著幾個書,年歲不盡相同,大者不過十五六歲,小者最多不過十歲,著盡顯華貴,俱是大甘的王子皇孫。

殿上首設有一座師位,堂下有案桌九張,每張桌案前皆有三兩孩端坐,另有宮中侍從俯候在一旁,研墨遞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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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側窗角邊上,一個清秀孩靜靜的看著桌上的平國策,恬靜安寧,是當朝太保淳親王李承燁之子李落。同桌是一個年歲相若的王府公子,難掩一臉的好奇,不時張著朝經殿外,殿外若有人走過,就按捺不住的長脖子探,似是來皇宮中次數不多。

殿中盡是大甘皇子王孫,不過太子不在其中,一國儲君,自然是有帝君格外重,另有旁人教導。余下皇子雖說也是份尊貴,不過多還是要差上些許,只怕也是不願有德才勝過太子的人。

朝經殿的老師都是大甘太學府和大學院中出類拔萃的學士,各有所長,擇時宮為諸位皇子授課。

除了李落和一眾皇子外,朝廷中也有王府侯爺、將相重臣將子送宮中,或得天子賜恩添為眾皇子伴讀,一來可以聽聽大甘翹楚的高才淵博之師傳道解,二來也能和這些日後左右大甘朝政的王爺公子早些打打道,留些面以待日後相見。

李落旁的孩便是如此,是卓城瑜王府瑜王爺的長孫,也不知花費了多心思,這才在朝經殿裡謀了一席之地,不過只怕不了多久,這位子該是換別人了。

莫要小瞧了這個時候正卑躬屈膝的侍太監,換一張位子,只怕不了千兩白銀打點上下。

小小一座朝經殿,時常有生面孔,與誰同坐一桌,自然也要花上不要的心思和銀子。與宮中皇子不同,這些宮外來人有爭權奪寵,卻是討好附勢多些,若非有意,決計不會展鋒芒。

淳親王寵,權傾朝野,每月李落會到宮中和諸皇子一起讀書一段時日。

李落天資不凡,文治武功在眾皇子中首屈一指,

皇太后對這個皇孫很是疼,萬隆皇帝對李落也喜非常,不顧后宮眾人反對,按年歲給了他一個九皇子的稱號,視如己出。 李落得寵,雖是淳親王府世子,食住行卻與宮中皇子一般無二。或有過之而無不及,兼之才學甚有可取之,萬隆帝常常用來比對數落宮中幾位皇子,眾皇子當面敢怒不敢言,只是背過萬隆帝卻不了冷嘲熱諷,好在淳親王權勢滔天,李落子也是隨和,沒有生出什麼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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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說李落有太后,外有淳親王,該是有人奉迎。不過朝經殿裡,除了幾個無傷大雅的富貴公子偶爾會與李落同一桌外,但凡有權勢之家極能與李落相一段時日。

課余。

九桌最正中一張桌子上的皇子起走向李落,後跟了三五伴讀,引人注目。殿中眾人皆都翹首相,饒有興致又似有些幸災樂禍般瞧著李落和李落旁的瑜王長孫。

“你什麼名字”這位皇子不客氣的喝問道。

瑜王長孫嚇的呆了一呆,在王府中原也是被視如珍寶一般,只可惜到了宮裡,滿堂學子沒有一個出差過自己的,突然見到一個皇子出言詢問,唯唯諾諾,半天說不出話來。

“沒規矩,四殿下問你話呢。”一旁的年大聲喝道。

殿中的太學府學士早早躲到殿外去了,假裝不曾看見,免得引火燒

“四,四殿下,我是……”瑜王長孫還不等說完,便被皇子打斷,臉頗是不善,喝道:“什麼四四語無倫次!”

瑜王長孫驚出了一冷汗,急忙一揖到地,驚恐道:“愚弟只是剛剛見到四殿下,心中驚慌,請四殿下降罪。”

四皇子冷冷的哼了一聲,眼珠微轉,不知在盤算什麼。瑜王長孫求助般看了李落一眼,李落無奈一笑,和聲一禮道:“四哥,他也不是有意的,四哥大人有大量,這次就饒過他吧。”

四皇子淡淡的哦了一聲,後幾人見李落出言求,都不再多說什麼,不過也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圍著李落和瑜王長孫二人。

“哼,既然玄樓說了不是有意,那就算是你無心。”

“謝四殿下,謝四殿下。”瑜王長孫激涕零,連聲稱謝。

“不過你是初來,還不知道朝經殿的規矩。”四皇子慢條斯理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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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規矩還請四殿下明示。”瑜王長孫賠笑道。

“古來文人博學都講究個滿腹經綸,出口章,進我朝經殿的,怎麼也要是個學富五車之才,你說對不對”

“對,對,四殿下說的是。”

“出口章,腹中就得有墨水才行。”

“對,對。”

“你也覺得是這樣”四皇子怪異笑道。

瑜王長孫脖子,點了點頭。四皇子哈哈大笑起來,後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瑜王長孫不明所以,也隻好笑著,只是笑容之中卻有些苦不安的意味。

“你旁坐的可是我大甘皇族中有的天縱之才,九弟的才華就是父皇也讚不絕口,你不能弱了玄樓的名頭。”

瑜王長孫看了李落一眼,應聲道:“我會多向九殿下請教,多謝四殿下指點。”

“先不忙言謝。”四皇子手一擺,神轉冷道,“首次來朝經殿的都要將桌上筆硯中的墨喝乾淨,無點墨,豈不是辱了朝經殿的名聲,誰你旁邊坐了這麼一個大甘奇才,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四皇子旁幾人皆都縱聲大笑起來,推波助瀾,大聲起哄。瑜王長孫臉驟然通紅,何時過這等屈辱,只是眼前之人是大甘天子親子,不是自己這個沒落王府的子嗣能比得上的,強忍著一口氣,小小的一張臉陣青陣白,卻又只能忍氣吞聲。

李落心生惻,雖猜到四皇子此舉是向著自己多些,也不住出言相勸道:“四哥,他是瑜王孫,也是我們李家族人,四哥就不要為難他了。”

“我教訓他有你說話的份麼,不是我李家的子弟還不見得能進來這朝經殿,既然你如此仁義,玄樓,不如你替他喝了這些墨。”四皇子臉沉下來,將筆硯重重的砸在桌上,濺出幾滴墨,汙了一卷平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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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落一怔,抬頭看著四皇子,喃喃低語道:“四哥是真要我喝了這些墨

“九殿下中有萬卷書,想來也不多了這點筆墨。”四皇子側一人嘻嘻笑道。

四皇子角一,心中知道倘若真個迫李落太甚,只怕萬隆帝和太后哪裡都討不了好果子吃,不過騎虎難下,也不願弱了聲勢,冷冷的看著李落,默然不語。

就在這時,殿門傳來一聲清朗斥責之聲:“好好一個學堂,修的是聖賢治國之書,吵吵鬧鬧,和市井之徒有什麼分別,統!”

眾人回頭去,座下看熱鬧的幾人連忙起,恭敬一禮道:“太子殿下,大哥,你來了。”

殿門站著幾人,遠遠凝著李落和四皇子二人,當先一人面容英朗俊逸,頗顯威嚴,正是大甘太子李玄奕,旁兩人,一人是三皇子李玄旭,另一個竟是當朝太師之子,皆是卓城中呼風喚雨的人

四皇子一驚,連忙說道:“大哥,你怎麼有空過來了”

“父皇命我對你們嚴加管束,空過來一趟就瞧見這等事,玄郢,你三哥不在時,你即是為長,行事要有表率,聽到沒有”

“是,玄郢知錯了。”

“知錯就好。”李玄奕掃了李落桌上一眼, 淡淡說道,“若是喝些墨水就能大才,天下學子還用得著寒窗苦讀麼無稽之談。”

李玄郢笑道:“我只是和他開個玩笑罷了,也沒打算真個他喝下去。”

李玄奕哼了一聲,看著李落,和聲說道:“玄樓也是一樣,父皇和太后對你期許甚高,行事要端正,方能不負了聖上恩寵。”

李落眉頭暗暗一皺,太子話音剛落,便見殿中幾人眼中閃過不忿惱怒之意,卻也不能不應言,恭敬一禮道:“謹遵大哥教誨。”

“好了,你們都好好讀書,多聽先生授業,不可無事生非。”

“是。”眾人齊聲應道。

李玄奕滿意的點了點頭,步殿中,隨意取過幾個弟的功課看了幾眼,有褒獎亦有責備,確是有幾分太子之風。四皇子李玄郢見太子不再看向李落,臉猛然一沉,狠狠的瞪了李落一眼,轉離去。後幾人意興索然,各自回桌坐下了。

三皇子李玄旭走到李落邊,拿起李落桌上的平國策掃了幾眼,隨即拋在桌上,低聲冷淡說道:“淳親王府裡可是沒有教書先生麼”

李落垂首不語,李玄旭冷漠一笑,揚長而去。瑜王長孫急忙坐下,噤若寒蟬,目不斜視,就是李落也不願多看一眼。李落暗歎一聲,悵然無語。

堂上的學士戰戰兢兢的授完這一篇論民心便匆匆離開了朝經殿,似是逃命一般。殿中眾人歇息片刻,接著是教授宮中禮儀,授業的先生呆板恭敬,李落覺得很是無趣乏味,頗有些悶氣,了個空子溜出了朝經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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