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江面的水位持續降低。
經過幾個月的招標、籌備,三天后,“長江口四號”沉船址的圍堰工作,即將工。
在此之前,上海水下考古研究所員,要對址水域進行最后一次探,以確認有無文,施工方案是否可靠。
船開到址水面,三組潛水員已全部就位。
濤、李浩然,張馳、梁寬,都是好搭檔。
只有郭超仁和他的潛伴,是臨時組的。
眼下,郭超仁看了看邊這位材有點發福的“臨時潛伴”,心里有點發愁。
不是別人,正是盧威。
幾個月前,拍板定調之后,盧威便到寧波去指導工作了。
濤、李浩然、梁寬、張馳四人,還被派過去觀學習,近距離“中國考古02”號船的魅力。
盧威駐扎在寧波的“水下文普查”項目組,每天忙得腳不沾地,直到前天才又回到“長江口四號”項目考古隊中。
本來,郭超仁、耿岳已經鍛煉好,準備合作完工作,誰也沒想到,昨天耿岳的妻子李蕓突發胰腺炎,住進了醫院,要手。
這可把耿岳愁壞了! 上有老,下有小,最小的那個還嗷嗷待哺!實在沒辦法,耿岳只能臨時請假,在醫院陪護。
就在這時,盧威說,耿岳放心去陪護,他可以頂替。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住了,尤其是郭超仁。
里他不敢說“No”,心里已經腹誹過幾次了。
開什麼玩笑! 和郭超仁一樣,軍人出的盧威,是三級潛水員,曾經也參與過不重大水下考古項目,但那是曾經。
大概在他30歲退伍的時候,便進了國家文局,兩年后他進了領導層,再一年,便來到“長江口三號”項目組鍛煉,然后分了郭超仁、陳安宇。
自打盧威進文局之后,就沒下過水。
郭超仁并不認為,他老人家還能干這活。
此時,站在甲板上,看著濤、李浩然配合默契地下水,郭超仁不沉默。
他習慣用沉默表達著困和不滿。
下一秒,盧威走到他后,輕咳一聲。
郭超仁扭頭一看,子微微一:“盧主任好!” 見盧威已經換上了潛水服,郭超仁暗忖道:您老人家也不用這麼積極吧? 盧威見他拘謹又困,咧笑了笑:“我又不會吃了你,你不用張!” “沒,沒,不張。”
“你什麼名字?” “郭超仁。”
“哦,那就行,不‘不張’就行。”
多年前,春晚里的梗,被盧威拿來用。
郭超仁頓時更嫌棄了,真是個“老干部”! 盧威皺皺眉:“你不會嫌我老吧?” 郭超仁要吐了。
這人還會讀心? “沒有,沒有的事,盧主任,您這麼年輕!我只是……您知道的,潛伴要有默契。
所以,有一點不適應!” 這話雖非肺腑之言,但卻是事實。
算算年齡,盧威才三十八九歲,確實年輕。
王逸這麼大的時候,也還在做潛水探尋的事。
此外,郭超仁確實擔心,他和盧威沒有一點默契,在水下無法互相照應。
不過,水底不深,萬一有什麼況,也能隨機應變。
盧威聽他說得還算真誠,便說:“這個不難。
我們不是已經對過手勢了?再來一遍吧!” 郭超仁努力堆出一臉笑意:“好!好!好!” 盧威很快進狀態,打起了手勢。
郭超仁忙和他對手勢。
對了一個又一個。
余里,有人在附近拍照,拍的就是他和盧威。
郭超仁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婳。
而且,他還知道,婳會把這張合照發出來,狠狠地煽一下,寫點“領導親力親為,與考古隊員友好互”之類的東西。
郭超仁只覺頭大如斗。
其實,他很想說,要不我和張馳、梁寬一起下水吧,潛伴也可以是三個。
我倆不,不,不…… 當然,只是這麼想,半個字不敢說。
沒多久,濤、李浩然回來,進了減艙。
張馳、梁寬互相做好安全檢查后,也下水執行任務了。
郭超仁腳趾頭有點,但強行摁住不,保持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意,和盧威坐在甲板上休息。
垂目看著江面,漣漪不斷。
過了會兒,突然聽得盧威問:“你看《蘇軾傳》了嗎?” 郭超仁如實回答:“看了,看了。”
“有什麼會?” “有。”
郭超仁搜腸刮肚,把高中、大學老師教的那些高大上的說辭,一腦兒背了出來。
洋洋灑灑一大篇,掉夠了書袋,沒想到只換得盧威輕輕一嗤。
郭超仁沉默了,這是多說多錯嗎? 片刻后,盧威語重心長地說:“如果沒什麼會,還可以再翻翻《明史》。”
郭超仁眼前一黑,仔細回想今天是不是沒看黃歷。
他沒記錯的話,《宋史》《明史》是“二十四史”中最卷帙浩繁的兩套…… 盧威接著說:“不用都讀,看看《張居正傳》就行。”
郭超仁總算松了口氣,點頭如搗蒜:“好!好!盧主任!今天回去就看!” “嗯,好好會,想一想,他們年輕的時……” 突然進了一個電話,打斷了盧威的話。
他接起電話,稍微走開一些。
郭超仁趕起,了服,意思是他要去換潛水服了。
眼見盧威點頭,郭超仁如蒙大赦,一溜煙跑進艙室了。
盧威接電話時瞟到他背影,有些哭笑不得,但沒說什麼。
直到郭超仁換好潛水服,再度來到他跟前,盧威也沒多說一個字。
王逸就像蹲窩的母一樣,始終坐在甲板上盯著水繩,手里還拿著通訊設備。
聽到王逸通知張馳、梁寬,還有五分鐘潛水時間后,盧威看著郭超仁,一臉嚴肅:“準備吧!” 郭超仁點著頭,馬上投工作狀態,在心里把盧威當做陳安宇,或是耿岳。
按照流程,他們互相檢查起對方的裝備。
確認無誤后,將接替張馳、梁寬潛水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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