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如約而至。
一大早,郭超仁開著車,搭著任燃來到朱家角探爸媽。
在路上,郭超仁跟任燃說,現在正是吃清水大閘蟹的時候,他倆有口福了。
朱家角所出的清水大閘蟹,是淀山湖的特產,形狀與味道比臨近的元湖要好得多。
雖然沒住在朱家角,但這一點,任燃略有耳聞。
據說,以前陳毅副總理還視察過青浦區,在過淀山湖時詩興大發,留下了“我愿秋涼再來此,滿筐大蟹醉糊涂”的句子。
“殼青、壯、螯、腳細、膏多,你吃了就知道了。”
郭超仁繼續吹噓。
“我們現在過去,吃雌螃蟹還是雄螃蟹最好?” “九雌十雄嘛,現在是農歷九月嘛。
當然是吃雌蟹了。
對了,我差點忘了,還有河蝦,我給我媽打個電話。”
片刻后,電話接通,郭超仁用藍牙耳機跟老媽說:“媽,你還在市場沒?河蝦還能買嗎?” 掛了電話,郭超仁咧著笑:“我媽正在市場呢。
淀山湖的河蝦也很好吃。”
任燃點頭:“那我今天好好嘗嘗,明天該回北京了。”
他本來是“國家文局水下考古研究中心”的研究員,這次被指派過來,一是為了指導考古隊工作,二是為了給機人“吉”提供實驗環境。
完船載文的提取工作,任燃現階段的工作就算結束了。
接下來,他還要繼續對“吉”進行實驗,展開下一研發工作。
還沒走到父母的住,郭超仁、任燃遠遠地看到墻上的一片青黃。
原來,庭院中附墻的藤蔓已經應景地開始變黃了。
任佳正坐在院子里的水龍頭下洗河蝦,見著郭超仁兄弟回來,笑得很溫:“進去先坐著,我手上不空。”
那河蝦殼很薄,還有一點青綠的明,頭部長著一對長短角,一圈兒細足長得實實。
有幾只蝦跳出盆子,落在臺面上,不安分地跳來蹦去,顯得很有活力。
“喲,還跳呢,難怪什麼‘滿臺飛’呢。”
郭超仁把這幾只蝦撿起來,重新扔回盆子里。
老媽接了話:“就是要活蹦跳,才鮮呢。”
郭超仁摟了下老媽,用臉挨挨的臉:“好久沒看見媽啦!好想你!” “臉怎麼涼涼的?不舒服?” “剛開車的時候沒關窗。”
很長一段時間沒見,不得要母慈子孝一番。
任燃在一旁說不出什麼滋味,讀書的時候,媽媽雖然也沒陪他,但說不上是什麼高質量陪伴,畢竟,還要忙事業。
年之后,他們的關系也不咸不淡,需要努力維持,才能看起來親。
“我進去了,媽。
我爸在干嘛?”郭超仁洗了手,準備和任燃進里屋。
“忙工作呢,一天天的。”
“什麼?”郭超仁怔住。
不是退休了嗎? “你自己問他。”
換了拖鞋,郭超仁、任燃進了客廳。
任燃坐在沙發上,起了電視機遙控板。
郭超仁則趿著拖鞋去書房。
敲門進去,郭超仁看見,他爸郭巍正伏案畫圖。
“回來啦?”郭巍頭也沒抬。
“嗯,爸,我媽說你在工作?”郭超仁湊近了些,往那圖紙上掃了一眼,是風力發電機組的圖。
沒等郭巍解釋,郭超仁便明白過來:“您老人家不會是返聘了吧?” 郭巍推了推快掉下去的眼鏡,理所當然地說:“不然呢。”
“要去海上嗎?”郭超仁最關心這個問題。
“暫時不用,我就是幫后生們改改圖,隔著屏幕指導指導。”
“行吧,”郭超仁攤攤手,“只要勞強度不大,您看著辦就好。”
說著,他退了出去,往客廳里一閃,片刻后端著一盤玫瑰進來。
先前,他掃到了客廳茶幾上的水果,只是因為要先和老爸打招呼,才沒它。
“人閑著無聊,腦子都快銹了,能發揮點余熱,好的。”
郭巍不無慨,“就你王叔叔,記得不?你小時候他還抱過你。”
“記得,怎麼了?”郭超仁把一顆玫瑰塞進他爸里。
“我不吃這個,太甜了。
你吃。”
郭巍嚼著玫瑰,“你王叔叔,說是得了腦萎。
他比我退休早三年。
唉!” 郭超仁默然,心里暗暗難過。
他也聽說過,如果老年人長期不腦,不進行思維的訓練,不參加一些益智類的活,腦功能就很有可能逐漸退化。
“好吧,適度用腦也好的,別累著就行。”
郭超仁嘆著氣,“我看你還沒我媽神呢。”
“你媽搞的是文藝,那不一樣。
我又不會那個,”說起任佳,郭巍邊滿是笑意,“你不知道吧,你媽最近開始學昆曲啦!” “這……演什麼角?” “挑戰大的,老生。”
郭超仁有些驚訝:“厲害了,我的媽!還反串!” “好了,好了,別妨礙我了,”郭巍開始攆人,“圖還沒畫好呢,明天就要的。”
郭超仁識趣地退了出去,還關上了書房門。
回到客廳,郭超仁把水果盤放下,在客廳里溜達了一圈,見櫥柜前放著幾張昆曲CD,和一本昆曲工尺譜,則饒有興致地看了一會兒。
十二點鐘,飯菜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桌上還放了五副碗筷。
郭超仁便問:“還有客人要來嗎?” 郭巍點頭:“是,快來了!已經在路上了!”他又對任燃說了聲:“等幾分鐘開飯。”
此時,任燃還沒覺出什麼異樣,直到幾分鐘后客人來訪,他才覺到了不尋常。
抬頭一看,竟然是他。
任燃冷笑一聲,什麼胃口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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