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三十日,26攝氏度,晴。
霧氣遮繞,云生結海樓,前方看不分明。
可是,站在船艙口的人們,卻饒有興致地注視著眼前。
按以往的經驗,這種晴好的天氣,是最利于欣賞海上日出的。
過不了多久,紅日便能噴薄而出,映紅天幕與海。
海鷗不時從船舷掠過,嘎嘎作聲,微腥的海風也潛鼻息,令人頓覺神清氣爽。
任燃不住展開雙臂,任由海風擁抱。
忽然間,一只胖的海鷗撞上他胳膊,喚兩聲又跌跌撞撞地飛走。
郭超仁在他后噗嗤一聲笑:“哥啊,你看你這占地面積有多寬,都擋著人家海鷗了。”
借著天云影,任燃覷著郭超仁的小板,鄙視道:“你就是想擋也擋不住啊!” 矮是矮了點,但說實在的,任燃還是很嫉妒郭超仁的。
論吃,他要是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日常也只練習能,并不刻意減脂,可人家就是不長,真能氣死人。
想到要出海工作,任燃、郭超仁去朱家角住了三天,天天好吃好喝。
任燃擔心長胖,每天早晚都要來一通有氧運。
三日之后,任燃、郭超仁相伴來到崇明區外,與考古員們集結為一支考古隊。
由于“中國考古01號船”還在福建執行任務,此次出海并未使用這種專業考古船,而是租用了一艘崇明漁船。
這艘木質漁船長18.52米,船寬4.75米,型深1.7米,吃水1.2米,噸位可達29噸。
這樣規格的漁船,用的是大馬力柴油發機,航行速度也是一絕。
包括無人艇、潛進水下機人在的探儀和生活用品,都放在了漁船上,以備不時之需。
像任燃、郭超仁一樣早起的,還有船長黎海平。
見這兄弟倆在船艙口斗,老船長只抿笑,直到他倆都靜下來看海,才慢悠悠道:“快了,最多五分鐘。”
他們知道,他說的是日出的時間。
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人,對候變化極為敏。
當下,任燃、郭超仁再不言語,只靜靜地凝著海天相接之。
忽然間,眼前豁然一亮,接著,一道紅從海水中涌出,力道迅猛,像是把海劈開了來。
瞬目之間,炫目的紅,已然懸掛在云端,渲染著云彩,也渲染著海水,好似火焰在燃燒。
灰唧唧的海鷗,興得歡聲嚷,爭先恐后地飛向紅日,卻不知是為了那,還是那熱。
船艙上的三個人,臉龐也是紅紅的。
見慣海上日出的船長黎海平一臉淡然,郭超仁只覺得窒息,頗有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心境,任燃卻朗聲誦起來: “只要沖破 零度的緯線 便能噴薄 三百六十度的圓滿” 良久,郭超仁才回話:“這詩寫得很好,只要厚積薄發,一旦沖破地平線,便能收獲功。”
“嗯,這是我媽以前寫的詩《日》。
也許寫的不是海上日出,但我覺得海上的日出,比陸地上的更驚心魄,更有這種意境。”
“是啊,人曹孟德也說,‘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
海上的世界太寥廓了,人在這里好像很小,又好像很大。”
“你今天倒像個詩人。
哈!” 三人沉醉在紅彤彤的海天之中,后王逸的笑聲,也隨著風聲飄來:“三位詩人,好早啊!” 一并飄來的,還有早餐的香氣。
這一次“東海探尋計劃”,由王逸主持,匡有為、趙函數則代表文局和研究所,坐鎮指揮。
和之前一樣,因為沉船信息還不確鑿,無法貿然將之命名,不過私下里大家倒是它“東海一號”。
“早啦!王隊!”三人都齊齊向王逸打招呼。
在船艙上站了會兒,等到紅日的芒由濃轉淡,云朵海水也回歸本來的面貌,王逸忽有所:“你們看,初升的太,紅得耀眼奪目,但它升得更高以后,收斂了芒,反而讓人覺得溫和可親。
這就像是……嗯,像是人。”
是吧? 郭超仁點點頭,表示信服。
作為鄒北川的嫡系弟子,王逸也深其影響,言語之間不時泛出詩意。
郭超仁做了王逸九年弟子,對此再清楚不過。
不知想到了什麼,王逸突然微笑著看向黎海平:“老黎,這是我們第一次合作,以后指不定還要多叨擾您呢!” 郭超仁怕老船長聽不懂,馬上解釋道:“我師父說,以后還要多打擾您,讓您幫忙!” 黎海平樂呵呵:“我聽得懂!和考古隊合作,這是我的榮幸。”
頓了頓,他更是滿臉堆笑:“不是我吹啊,就憑我這名字,也是海上出行的最佳選擇哦!” 眾人思忖一下,都笑起來。
郭超仁更是快人快語:“說得對!海平海平,這寓意可太好啦!” 說話間,耿岳突然跑到船艙,高聲喊道:“吃早飯啦!有南翔小籠包哦!” 海浪翻涌,餐桌上的小籠包也微微,郭超仁夾起一只小籠包,先孝敬師父,再開始認真干飯。
在海上,一開始供應總是充足的,到后面,飽是管飽的,但能有多富就不好說了。
所以,“花堪折時直須折”啊! 更何況,這還是南翔小籠包,被列第四批國家級非質文化名錄的食。
泱泱大國,各地的小籠包都頗有值得稱道之,南翔小籠包也極特。
郭超仁邊吃邊贊:“很正宗啊,面點師傅難道是南翔鎮的?” 耿岳笑道:“我覺得都差不多。”
“誰說的?正宗的小籠包,餡心是用夾心做的醬,里面調制了一點點姜末、皮凍、醬油、鹽、糖。
包子皮兒最有特,用的是不發酵的面。”
“是嘛?”聽著郭超仁的食經,耿岳又品嘗了一只。
王逸食量不大,吃了兩個包子一碗粥,便從包里出盜撈者提供的地圖,再調出手機上的衛星定位圖,細細比對。
看樣子,一個小時后,漁船就能抵達這座東海小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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