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由李軍醫回信中藥方的調理,侯爺的病終于穩定下來。
郡主準備送些謝禮去河西,想到李軍醫人在姑臧玄策大營,萬一沈將軍聽說后小心眼兒,不讓麾下幫,便給沈將軍也是送了一份,好堵住他的。
侯爺的子日漸好轉,郡主也在這個契機下搬回了侯府,一切仿佛回到了從前。
直到那天,西邏王后過世百日之后,一個噩耗再次打碎了郡主好不容易修復好的人生——
西邏向大燁上書請求再續聯姻,求娶的人,竟是郡主。
們后知后覺想起,正月初二那日郡主出席宮宴之時,西邏使臣正坐在郡主對面,曾問起宮婢“這是哪位公主”。
貪的西邏老王或許是這樣知道了郡主的存在。
可當年德清公主前往西邏和親是因大燁積弱,不得不以此維系邊關穩定,如今的大燁自有一戰之力,圣上在位多年也一直尚武,怎會答應和親呢?
再說郡主之前出事的時候,圣上還對郡主說:“我天家的閨用得著為幾句流言便委下嫁這等小人?不必在意外頭說什麼,皇伯伯往后自會給你指最好的親事。”
圣上不可能將郡主送去西邏,起先們都是這麼想的。
幾日后,圣上卻召郡主宮,萬般頭疼地說,河西是通中原和西域的咽,也是大燁抵外敵的屏障,千百年來素是兵家必爭之地,與北羯的仗打了三年才歇,若與西邏再來上一個三年,河西如何支撐得住?大燁如何支撐得住?
郡主從宮里失魂落魄地回來,明白了圣上真正的用心。
河西、河東和朝廷本是一個穩固的三角,現下河東范氏勢大,恐已生不臣之心,又有二皇子這位外甥在京策應,天子必須依靠河西這柄劍去掣肘河東。
而一旦河西與西邏開戰,便將無暇他顧,很可能令河東趁虛而。
天子不能冒這樣的風險,所以要犧牲郡主去全西面的和平。
半年前,天子張開他的羽翼,為郡主遮風擋雨。半年后,天子親手將郡主推進了狂風暴雨里。
一夜之間,從前藉以拉攏人心的功臣孤了棄子。
一個尚未遇見心悅之人,也不曾認真想過要嫁的人是什麼模樣的小姑娘要為了政局接這樣殘忍的命運。
原來在郡主以為再尋常不過的那天,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地方,命運的齒早就悄然轉起來。
侯爺痛心到咳疾再犯,拖著病去求見圣上,寶嘉公主與圣上大吵一架,年與郡主好的四皇子也懇請圣上三思。
可惜誰都沒能阻止圣意已決。
郡主捧著冊封的圣旨枯坐一夜,除了認命別無他選,卻還要安侯爺,不到真正嫁進西邏,一切都還有轉機。
螳臂當車,還能有什麼轉機?在大局面前,郡主知道自己總是被拋棄的那一個,習慣了,連恨都變得平靜。
等待婚服以及和親儀仗籌備的日子里,郡主不哭不鬧,只是整日整日抱膝坐在床榻上。
勸郡主不要就這麼認命,如果圣上的顧慮在河西,沈將軍會不會能夠改變局面?
“沈元策怎麼可能幫我?再說我不和親,他不就要打仗了嗎?”當時的郡主本沒去設想這個可能。
“那周寺卿呢,奴婢打聽來了,護送您去和親的使臣是鴻臚寺卿周正安,周寺卿也很惋惜大燁秣馬厲兵十年,卻還要走和親這一步,咱們有沒有可能拉攏他?”繼續勸郡主。
如果能得周寺卿相助,或許有個辦法可以試試,郡主喃喃著說。
雖然機會渺茫,好歹有了個死馬當活馬醫的法子,陪著郡主打起神來,輾轉弄到一張假死的藥方,準備起金蟬殼的計劃。
臨行前,郡主騙侯爺這藥方不傷,不必擔心,在使團的護送下踏上了西行的路。
那是大燁十載難逢的一個熱夏,烈日炎炎里,和親隊伍每日行不足二十里,郡主吃著暑熱的苦頭,但也擁有了更多時間和機會收買人心。
一路艱難行路,郡主待下溫和,從無一句抱怨,時常將自己的藏冰分給隊伍里中了暑氣的仆婢侍從,漸漸地,大家對傳聞中生慣養的郡主有了改觀,照顧郡主也更上心。
但最關鍵的人是周寺卿,們想嘗試潛移默化地搖周正安,待之后時機,再與他談判。
快出京畿地帶的某天,和親隊伍扎營在野,恰好有餃餌為食,郡主決定用一出苦計,讓裝作疏忽,放任餃餌送進大帳。
郡主因年吃餃餌時聽聞母親自盡的噩耗,這些年別說吃餃餌,連看到餃餌都會窒息。面對送到眼前的餃餌,郡主渾直冒冷汗,作嘔不止,嚇得周寺卿慌忙請醫。
便裝作伺候不利的樣子遲遲趕到,順理章地對周寺卿和醫士說起這餃餌背后的往事。
周寺卿自己也是有子的人,看見鮮在外的郡主背地如此苦楚,嘆息著下令往后隊伍里再不可出現餃餌。
那之后,郡主時而示一示弱,其實所示的弱也都是實,只除了一件事。
有次郡主因暑熱暈厥,周寺卿慨嘆說,若公主早些婚,也不至于有這一遭了。
聽周寺卿這意思像在憾郡主早年挑剔,如今才落到這步田地,想著火候還是不夠,便添添油加加醋,順勢扯謊說郡主原本有一段定好的姻緣,都是被鐘氏所害,遭流言非議才告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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