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點點頭,了額角:“你扶我下榻,我親自去與那刺史打個照面。”
驚蟄知道姜稚如今將元策放在頂頂的心尖兒上,一分一毫麻煩也不愿讓他沾染,便不勸多歇息了,伺候梳洗換,攙出了刺史府后院。
前院刺史衙,姜稚剛被府管事領到正堂門口,上首微胖的中年男子立馬抖著胡須迎上前來,躬行禮:“永盈郡主大駕臨,有失遠迎……下杏州刺史朱逢源,見過郡主,郡主萬福金安!”
朱逢源后,形瘦長的中年男子跟著躬行禮,言簡意賅道:“下杏州長史魏寂,見過郡主。”
倒一個個還人如其名。
姜稚打量了下兩人,端著手道:“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朱逢源直起板,小心瞧了眼姜稚的臉:“郡主子可好些了?怎麼不在廂房里多歇一會兒?下已讓人去準備您的晚膳了。”
“本郡主此行帶了百名‘護衛’隨行,他們跟隨我一路舟車勞頓,如今正待休整,不知朱刺史可有地方安頓我這些‘護衛’?”
自然大家都知道那是玄策軍,但郡主說是護衛,那就是護衛。朱逢源容篤定地點頭:“郡主放心,就將他們安頓在下這刺史府偏院,您看如何?”
“你這刺史府住得下這許多人?”
“那——”朱逢源拖長了聲一思量,恍然大悟,“恐怕是住不下,下給他們另覓住,不過離刺史府近些?”
姜稚滿意點頭。
稱是護衛,是提醒朱逢源勿宣揚玄策軍份,這百人隊伍浩浩,主避嫌,是免生閑話。
看朱逢源是個明之人,說這麼幾句也差不多夠了。
姜稚發汗過后腳無力,本是強撐著疲憊的子過來,見他已然心領神會,打道往后院回,路上見三七,向請示:“夫人,您今夜下榻在此,邊還是稍微留些人手,除了小人之外再點十人,您看如何?”
姜稚停在廊下,搭著驚蟄的手點頭:“你安排便是。”
三七頷首應是,正要出去點兵,一抬頭看見一名眉眼清俊、青衫飄逸的年郎迎面走來,腳下驀地一頓。
姜稚順著三七見鬼似的目回過頭去,也跟著一驚——
“裴公子?”
“郡主?”
“你怎會在此?”
“你怎會在此?”
接連兩次異口同聲,姜稚和裴子宋面對面噎在了原地。
姜稚驚訝過后當先開口:“我有事回京,途經杏州地界中了暑熱,進城歇腳。”
“巧了,子竟在此地路遇了子宋兄。”一道疑似元策語氣的青男聲響起。
這夾槍帶棒的語氣悉至極,偏又不是元策的音,一個多月沒聽見元策的聲音,姜稚差點以為自己想他想到耳朵壞了,驚愕地緩緩回過頭去。
只見三七不知何時從腰封里取出了一冊折子,攤開在手。
見姜稚睜大了眼來,三七連忙解釋:“小人僭越,是將軍命小人如是說的。”
姜稚愣愣眨了眨眼:“……你這手里拿的是?”
自然是一個多月前,將軍送別郡主那日給他的語錄冊。走了一個多月都沒上裴家兄妹,三七還以為這冊子用不上了,不過依然每日隨攜帶以備不時之需,好在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最終還是用到了刀口上。
裴子宋也是愣了好長一晌,方才回過神來,朝三七手里的冊子拱了拱手:“子宋在此,遙問元策兄安。”
姜稚:“……”
這怎麼還剛好對上一個傻不愣登的老實人。
三七趕翻起折子,一目十行看下來,找到應對之言:“沈某一切都好,不知子宋兄何故逗留在此,遇上了子?”
“子宋前些天與舍妹遇上流民生,蒙杏州朱刺史的人馬搭救,來此地避上一避。”
三七繼續往后翻:“原是如此,那不知子宋兄歇腳過后,可是剛巧要與子一同啟程?”
裴子宋連連搖頭:“不剛巧不剛巧,子宋絕不剛巧!”
姜稚:“…………”
第77章
看著這荒誕的一幕, 姜稚腦仁都嗡嗡作響起來,忍無可忍之下,勒令一來一回的兩人——或者可能是三人全都閉上,攤開手讓三七出語錄冊。
三七面猶豫, 在姜稚的威視下將折子一折折收起, 低下頭雙手呈了上去。
眼睜睜看姜稚接過冊子走向后院, 裴子宋因同路跟了上去,三七在心里向元策道了聲歉:“您自己說的, 郡主之令視同您令,違令者軍法置, 夫人讓小人閉, 小人只能閉啦……”
說著自顧自點點頭, 覺得沒錯,撓著后腦勺去外頭點兵了。
另一邊, 回后院的路上,姜稚發現裴子宋手里拎了幾帖藥包, 一問才知,裴家兄妹這幾日滯留在杏城,聽說從荒之地來的流民一批批涌城, 便想著盡份微薄之力上街施粥,裴雪青略通醫,幫著當地醫館接診了許多病熱病的流民, 幾日下來自己也勞碌病了。
原來方才姜稚在屋里降暑的時候,裴雪青就躺在對面的西廂房。
姜稚這殘余的暑熱倒不打, 聽說裴雪青高燒未退,忙帶上馮軍醫去看。
馮肅是李答風手下最得力的學徒,給裴雪青診過脈, 看過目前在用的藥方,說沒什麼問題,就是勞累加風熱所致,藥用下去,當會慢慢退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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