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多久，就在上元夜失蹤的，當時還在京畿，好像是嵯峨山附近。”

“怎麼還挑著上元夜——”姜稚說到一半一頓，臉微微一變。

上元？那不剛好是和元策出發來河西的日子嗎？

他們前腳出發來河西，鐘家人后腳逃逸，難道是沖著他們來的？

可是他們一路上走了一個多月，并未遇到任何危險。

而且是鐘家人先行一步，好像也不太可能知他們的行程，真要說知，也該是元策知鐘家人的行……

等等，姜稚仔細回想起當時的事，記得正月里，本是想留在長安看完燈會再走的，但元策似乎著急趕路，便恤地隨他在上元那日啟程了。

當晚他們落腳于驛站，元策夜里出去了一趟，讓與寶嘉阿姊一道過節——

如果這湊巧之事不是鐘家人來湊元策的巧，而是元策去湊鐘家人的巧……

“驚蟄，”姜稚張地吞咽了下，忽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從長安來河西走道經過的第一個驛站，與嵯峨山相距多遠，有沒有可能一夜之間打個來回？”

驚蟄在腦海里回憶了下地形：“一般人應當有些困難，若是急行的快馬加上馬的好手，便有可能。”

姜稚撐腮的手慢慢放落，攥拳：“……那假如那一晚過后，鐘家人繼續往北流放，而我繼續往西北走，之后我還有沒有機會一夜之間抵達鐘家人所在之地？”

“方向不同，再遠一些便很難一夜打個來回了。”

“所以，上元夜是最后的機會……”姜稚出神地喃喃著，約記起上元翌日，元策回來后上似乎有腥氣，問他這是什麼味道，他說他打了一只野兔給……

姜稚打了個哆嗦。

“郡主，您是不是疑心？”驚蟄聽到這里也反應了過來。

不是疑心，而是姜稚幾乎可以肯定，不可能存在那樣的巧合。

當時想看燈的愿都寫在臉上了，若非不得已，元策怎會連這點小事都不滿足。照后來他們并不著的行程看，遲一天早一天本沒有妨礙。

可他為何要這樣做……是擔心鐘家回頭報復，所以才要斬草除嗎？

但他對卓家并未做到如此地步啊。

姜稚著額角思量起來，其實先前便奇怪過，他為何會提前準備好鐘家的罪證，他當時解釋說是因舅母對不好，以備不時之需，可如今想來，他去書院之前與實在算不得“兩相悅”，恐怕并非單純為了……

甚至眼下看來，他當初去書院“修養”的理由也十分站不住腳。

難道他本就是沖著鐘伯勇、沖著鐘家才去的書院？

姜稚想了想，招來谷雨：“你可記得沈將軍去書院之前，與鐘家人在京城發生過什麼矛盾？我是說他自己與鐘家的矛盾，不是為我。”

谷雨回憶著搖了搖頭：“奴婢不記得有這事，沈將軍去書院之前，好像正被您催婚呢。”

“……”

“不記得就不記得，說什麼沒用的。”姜稚飛個眼刀子，不過倒是順著這話想起來了，“……他是不是為著我催他婚，還晾了我好幾日來著？”

“倒不是故意晾您，沈將軍那會兒正遍請名醫，醫治他那名了‘活死人’的副將，您后來不還請黃老先生去幫他看診嗎？”

姜稚蹙起眉頭。

是了，是有這麼一回事，但這件在當時聽來合合理的事，如今聽來竟然百出——

元策邊有李答風這麼一位妙手回春的醫仙，為何還需要遍請名醫？

若因李答風束手無策才去尋求別的機緣，那麼連李答風都醫不好的人，請去的黃老先生為何一把脈便說可治，當場開出了一個方子？

后來問起元策，黃老先生的方子用得如何，元策還說高石病已有好轉，便將他移出府邸，讓他去軍營養著了。

再后來元策沒提，也忘了再關心此事。

眼下回頭看去，李答風依靠診脈便可發現有瘀，黃老先生可是從頭到尾渾然不知，二者分明高下立見……

姜稚正百思不解，正巧看見三七經過窗前，便喚他上前來：“三七，你們玄策軍中有一名高石的副將，你應當知曉？”

三七目微微一直：“是，小人知曉。”

“此前他在對戰北羯人時了重傷，后來在京城養傷，此行沒有同你們一道回河西嗎？我好像一直未曾見著他。”

三七低下頭去：“此事是將軍料理，小人也不清楚，郡主要不等將軍回來問他吧……”

姜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了一聲。

兩刻鐘后，玄策大營，穆新鴻站在書案前回稟道：“將軍，三七傳來的話就是這樣，郡主好端端問起高石，應當不是突然想起來關心一下……是不是懷疑什麼了？”

元策擰著眉沒有說話。

穆新鴻還在轉腦筋，想假如郡主知道將軍仍有事瞞著——

元策已經一掀眼皮開口：“你上回說，你夫人跟你鬧別扭，你會準備什麼？”

穆新鴻一指膝蓋，對答如流：“方便跪地的護膝。”

第70章

夜, 元策從軍營回府，沖了個澡洗去演武場帶來的污垢，換了一干凈的燕居服走進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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