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起：“先用膳吧。”

阿檀吶吶點頭,跟他坐去桌邊。

“下午想做什麼？皇帝跟閒聊。

“教瑺兒背書，”阿檀說。

立志當夫子，雖目前還沒機會,但不妨礙先教兒識字。

皇帝問：“劉淳他兒子？不是才兩歲嗎？”

“會說話了,”提起娃娃，阿檀笑道：“他很聰明，會數數,還能背百家姓。”

“都是你教的？”

“嗯。”阿檀點頭。

皇帝嚼了口飯後,莫名說了句：“這樣很好。”

“什麼很好？”阿檀抬臉。

皇帝勾，深邃的眸子含著點意味不明的東西,說：“阿檀總歸以後要做母親。”

話落，阿檀面頰轟地燙起來。

雖跟皇上親近,可平日幾乎不談這種話題。自從長大後,皇上和劉淳待極有分寸,凡是關於子方面的事皆迴避。即便有時候迫不得已涉及,劉淳也是讓許瑜英跟說。

竟不想,今日皇上突然說了這麼句。

令阿檀侷促。

見面發窘，皇帝輕笑了下，夾了塊給：“別了，用膳吧。”

用完膳後，皇帝命侍總管親自送回府，臨走前還告知後日朝廷休沐，屆時帶去騎馬。

若是往回阿檀定然高興,如今卻有些害怕跟他單獨相。可一時不知如何拒絕，便只得點頭。

回府後，許瑜英來看。

“怎麼樣？”促狹地問。

阿檀裝傻：“什麼怎麼樣？”

“你參加宮宴之事啊，”許瑜英說：“聽聞你在宮宴上比試箭還贏了安國公府的小姐？”

阿檀點頭：“崔小姐邀我比試,我騎虎難下。”

“所以你就贏了？”

阿檀知道許瑜英想問什麼，嘆氣道：“我不是故意想出風頭，可當時莫名昏了腦子就想一較高下。”

許瑜英說：“我聽說皇上還在一旁觀比賽。”

“嗯。”

“真不是故意的？”

“嫂嫂。”阿檀臉紅：“你說什麼呢。”

許瑜英也不逗了，想起一事道：“後日可得空？我帶瑺兒去寺院上香，若是你想去可隨我一起。”

提起後日，阿檀更加不自在了，有種跳進黃河洗不清也洗不清的覺。

低頭，悶悶說：“後日皇上要帶我去騎馬。”

許瑜英莞爾：“你不是向來喜歡騎馬嗎？怎麼聽起來不大高興？”

“嫂嫂，我......”阿檀張口，心底有些疑想問，可忖了忖，到底沒問出來。

轉了個話頭：“嫂嫂跟瑺兒去吧，日後得空了再同你們一起。”

見藏著心思不肯說，許瑜英也不急，囑咐好生歇息，然後出門。

.

隔了兩日，朝堂休沐。

阿檀換好騎裝，跟許瑜英和劉淳打了招呼後就出門。

皇宮的馬車已經等在門口了，奢華而耀眼，阿檀還納悶今日為何換了輛馬車。

然而等上去時，才發現皇帝居然也在。

愣了愣。

皇帝道：“朕今日起得早，閒來無事便過來接你。”

“哦。”阿檀冷不丁見他在這，腦子裡懵了會，吶吶行禮：“多謝皇上。”

“昨夜睡得如何？”皇帝與閒聊。

“好。”阿檀規規矩矩坐著回答。

皇帝瞥了眼兩人的距離，阿檀幾乎挨著門口了，心下無奈。

“阿檀，朕是猛虎？”

阿檀忙搖頭：“不是。”

“那為何坐這麼遠？”

“......”

阿檀深呼吸口氣，挪回來一點。

自從長大後，就鮮跟皇上同乘了，皇上此前還留意男大防，可現在......

不知為何，阿檀總覺得他是故意的。故意起得很早，故意乘馬車來接且不知會，故意......跟同乘一輛馬車。

這一刻，心底那些模糊的猜測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皇上或許，真的是那個意思。

狹小的馬車，空氣彷彿在蒸騰，阿檀不敢看他，兀自面頰發燙。

皇帝手裡拿著本書，也不揭穿，只淡淡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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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皇城去馬場並不遠，往回阿檀覺得很快的一段路，今日卻特別難熬。

頻頻掀簾子去瞧外頭景緻，臉上難以掩藏的侷促。

這般窸窸窣窣的靜豈逃得了皇帝的眼，他視線落在書上，心思卻全在這裡。

見又一次掀簾子時，他出聲道：“還有一刻鐘就到。”

阿檀作一頓，訕訕收回手：“皇上怎麼知道我在看什麼？”

皇帝似笑非笑抬眼：“朕不止知道，朕還清楚......”

他目輕，帶著點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寵溺，說：“朕還清楚你心裡在想什麼。”

騰地，阿檀臉紅了。

有些事雖然猜到，可沒有明說出來，便像還蒙著塊布令兩人關係自在。

可現在被他這麼一提，像是揭開了道隙，出人的心思。

支吾辯駁：“我心裡什麼都不想，皇上看錯了。”

“是嗎？”皇帝放下書，像是故意逗弄般，不不慢道：“那你為何臉紅？”

“我......”

“哦，朕知道了。”

“？”

阿檀抬眼。

就聽他慢慢悠悠，意有所指地說：“阿檀莫不是對朕......”

“我沒有！”阿檀飛快打斷他。

神些許不可思議，還有些許被他倒打一耙的惱。分明是他有那個意思，卻反過來誣陷。

這人.....真可惡。

皇帝角揚起：“朕還沒說完，你急著否認做什麼？”

阿檀咬，漲紅著臉打量皇帝，覺得這人今日像換了個芯子似的。

也不是，似乎自從那日兩人在崇安寺下棋後，他就變得不一樣了。

無論是說話、還是待的態度，皆有些......骨起來。

現在，他竟是半點也不再遮掩，大剌剌地跟說這種玩笑。

阿檀別過頭：“我又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皇上想說什麼。”

聞言，皇上正看。

“阿檀，你既如此聰明，那應該也看得出朕心裡想什麼，對嗎？”

他話中之意明顯，阿檀心頭一跳，隨即了起來。

.

阿檀是傍晚回到劉府的。

許瑜英聽說回來，還覺得奇怪，往回阿檀回來定會高高興興跟說馬場的事，這回卻是靜悄悄。

哄瑺兒用膳後，去阿檀的院子。

卻見阿檀躲在被窩裡整張臉發紅。

“怎麼了？”問。

“嫂嫂.....”

阿檀咬，回來的路上琢磨皇上近日的言行，越來越確定。

今日在馬車裡說的話，還有在馬場時，他親暱教騎馬。

更有那日在宮宴上他說的：

“阿檀覺得，這滿園當中，朕最喜歡哪個？”

“朕原想著選宴上最優秀的子為後，哪曾想，看來看去，旁人都比不上阿檀。”

抱著枕頭滾了一圈，最後憤坐起：“嫂嫂，皇上他......他好像喜歡我。”

許瑜英噗呲笑出來。

“阿檀，皇上何時不喜歡你了？”

“不是這個意思，而是......”

“我懂，你指男之事。”許瑜英坐在床邊：“其實，我們都看出來了。”

阿檀愣了愣。

許瑜英繼續道：“皇上這些年待你親近，你及笄後，他又豈會讓你嫁與旁人？”

“可皇上待我不是......看作妹妹嗎？”許瑜英道：“若說以前將你看作妹妹，可那日你在宮中夜宿後，事就變了。”

“我那天喝醉了，”阿檀試圖辯解：“後來一早醒來也被送回來了的。”

“但皇上完全可以將你當晚送回來，但皇上沒有這麼做，你覺得是為何？”

為何？

阿檀心緒紛。

低頭：“嫂嫂，皇上真想讓我宮嗎？”

“很明顯皇上有此意。”許瑜英問：“你不想宮嗎？”

阿檀搖頭。

“為何？你不喜歡皇上嗎？”

默了默，阿檀說：“自古以來皇帝后宮三千佳麗，我不想宮跟那些子爭寵。”

許瑜英呆了呆，恍然笑起來。

同時也鬆了口氣。

老實講，也不希阿檀宮。能宮當娘娘的門第背景皆不一般，在後宮沒有孃家依傍實在過得悽慘，僅靠帝王的那點子寵能維持多久？後宮永遠不乏新人，若是失寵，日子能生生熬死人。

但以前不敢勸，怕這話傷了阿檀跟皇帝的分。可眼下聽這麼說，握著阿檀的手：“好阿檀，你說說你想如何。”

“嫂嫂，”阿檀堅定道：“我想像梔梔姐姐和冰倩姐姐一樣，嫁個一心一意的男人。也想像嫂嫂這樣，跟劉淳哥哥一夫一妻和和過日子。”

許瑜英想了想，道：“你等著，等你劉淳哥哥回來，我跟他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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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夫妻倆親熱過後，許瑜英趴在劉淳上說：“阿檀今日跟我說不想進宮當娘娘。”

劉淳詫異：“發生何事了？”

“發生何事不知，但阿檀看出來皇上想讓宮，但不願。”

劉淳笑：“虧那小妮子還能看出來。”許瑜英捶他：“你笑什麼，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阿檀不想宮就不，本來我也不想宮，當皇上妃子能有什麼好？”

“可皇上那同意嗎？”

聞言，劉淳沉默。

確實，皇上不同意就有些難辦。若是皇上想讓宮，誰也阻止不了。

許瑜英也覺得難就難在這裡。

須臾，劉淳說：“你明日回承恩侯府問問你母親，讓幫忙相看幾個合適的公子，儘早將阿檀的親事定下來。”

他囑咐：“這事不能聲張，悄悄進行就好。”

許瑜英一驚：“萬一皇上知道了怎麼辦？”

“都定親了還能怎麼辦？他再氣也不能砍了阿檀吧？”隨即劉淳苦笑：“不過他可能會砍了我。”

許瑜英剜他一眼：“行，那就這麼說定了。”

“唉，你就不擔心皇上砍了我？”劉淳拉。

許瑜英滿不在乎地打了個哈欠：“砍吧，你皮糙厚多砍兩刀不打。”

“呵......”劉淳咬牙，掐：“最毒婦人心，說的就是你這種。才服侍你舒舒服服，翻臉就不認人。”

“你要不要臉！”許瑜英打他。

劉淳嘻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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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檀說親之事進行得。

許瑜英跟承恩侯夫人說了況後，承恩侯夫人立馬應下來，說正好孃家就有個合適的人選，也就是許瑜英的表弟。

許瑜英的表弟說起來阿檀也見過，是個剛從國子監結業的年輕公子，今年十七，家裡正在給他說親，得承恩侯府人消息，便當即定下相看的日子。

許瑜英對此很滿意，自家表弟知知底，而且阿檀長得好脾也好，嫁去舅家也算水不流外人田，當下便使勁撮合。

男各自被家裡說，很快，就定下了相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