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浚大約沒料到有人敢這般稱呼他,主仆三人視線齊刷刷朝寧轉來。
柳海乍一眼瞧見寧那張臉,暗暗吃了一驚。
烏黑的杏眼,剔雪,面頰酡紅如同暈開的胭脂薄薄滴,有一種天地靈華集于一的瑰艷,這等,實屬罕見,禮部好大的手筆!
他暗暗瞄了一眼裴浚。
裴浚第一眼掃到的著裝,這是宮中六局二十四司所著的宮裝,上等著絳紅領素面杭綢薄袍,下等著深藍領袍子,前各有補子可辨認份職務,面前這小穿著藍長袍,袍子顯大不太合,下擺的銀條紗襕已被咬破,不見,應是無礙。
能喚他一句“恩公”,可見不識他份,當是前不久遴選進宮的。
一想起被閣塞了些人進來,裴浚臉又暗了暗。
視線淡淡從面頰掠過,小臉煞白,駭未褪,恐懼好奇激還有一自以為晦的打量,均寫在眼底,一臉呆樣,明顯沒有城府的樣子。
這種人也能宮?
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裴浚喜歡玲瓏剔的子,他沒有調//教人的習慣。
禮部還真是什麼人都敢往他皇宮里塞。
裴浚皺了皺眉,沒有興趣回應,目在上不做任何停留,轉將弓箭扔給侍衛,信步離開。
第2章
眼看裴浚要走,寧急了,提著擺,越過花叢三步當兩步追了過去,嗡聲問道,
“我不知您拜何職,不敢冒昧稱呼,還請您留個名姓,我也好記住您的恩。”
柳海見寧一臉焦灼認真,險些要笑出來,當然,他不敢笑,換作過去,他自當呵斥一句大膽,再寧跪下磕頭,可今日他也不知怎的,就當了個睜眼瞎,眼觀鼻鼻觀心,只等裴浚反應。
裴浚沒有反應,只擺擺手示意柳海應付,便已遠去。
此番舉止落在寧眼里,便是無須掛齒的意思。
那背影頗有幾分不如山的偉岸,沒由來地人踏實。
寧雙手握探頭探腦,直到裴浚影沒花園方收回視線,目調轉至柳海上,見他笑融融著自己,面頰還升騰些許靦腆,
“給公公請安,勞駕問一句,方才這位公子姓甚名何,擔任何職?‘恩公’做好事不留名,我卻不能不識好歹。”
瞧,多麼心實的人兒。
大約是在宮里見慣了人,頭一次遇見這般單純可的姑娘,柳海由衷喜歡,遂藏了一個心眼,打啞謎道,“你覺著呢?”
寧回想那道從天而降的影,搭箭張弓行云流水,技藝無比嫻,“那般英勇神武,怕不是衛軍里的將軍吧?”
柳海籠著袖忍住笑,“你說是將軍那就是將軍吧。”
雖說他話里藏著幾分揶揄,寧卻認定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抿著笑了笑。
滿臉憨,柳海越看越喜歡。
“姑娘在哪個職上當差?”
寧毫不瞞,“我是新宮的,被分派在尚功局當值,做些針線上的活計,我姓李,家父鴻臚寺卿李巍,今個兒是我頭一回當差,不慎迷了路,還請公公指點,如何回延禧宮。”
新宮的住在何,里乾坤如何,柳海門兒清,一聽李寧自報家門,再合著這張臉,對今日的際遇就不奇怪了。
老人家心里咂片刻,指點寧如何回去,又急著料理那條狗的事,便與寧作別,寧自是千恩萬謝,目送他離開后,正轉,余忽然被地上一抹玉給吸引,待探頭瞧去,只見一枚嵌紅寶石的玉扣被落在草叢里,寧連忙拾起,再回裴浚離開的方向,
莫不是那位公子落下的玉扣?
待要追上去,又恐自己走錯路,天黑之前回不到延禧宮,寧猶豫片刻,暫且將玉扣藏于袖下,先行回去。
寧遇人三分笑,進宮門,對著守門的小太監也是和悅的,可惜小太監不敢領的,只往正殿廊廡上努了努,李寧循著他視線去,便見一著鵝黃宮裝的子扶腰立在廊下。
隔著老遠也能領到那雙丹眼的銳利。
正是禮部尚書的孫春岫,這位大小姐曾被譽為京城第一人,對著李寧那張臉自是深惡痛絕,不能容忍宮里有人比漂亮。
春岫見李寧完好如初回來,心里十分不得勁,雖沒打算就此要了李寧的命,可此番舉說也能害破相,宮里有規矩,一旦子上有傷疤便可踢除甄選資格。
只要李寧出了宮,宮里這些人容貌無人出之右,為皇帝第一個妃子指日可待。
春岫語氣不善問,“你去哪兒廝混了,這麼晚才回來?”
周遭當差的們均回來了,各個倚著廊柱看好戲。
李寧對這樣的場面見怪不怪,目不斜視從春岫側走過,徑直往自己值房去。
查春岫的首尾?沒這個本事,與斗皮吵架,也占不了上風,對于這番詰問,李寧唯一能做的是置之不理。
春岫只聽見吱呀一聲,李寧將門都給拴上了,給氣了個半死。
“你給我等著!”
若不是那位老嬤嬤遲遲未回,令心生忌憚,今日非要了李寧的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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