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我們做得還很不夠
翌日一早,洪武皇帝便在李善長的陪同下,視察了自己的新居,中都紫城。
如果說昨天他還讚歎於外城氣勢雄偉,秩序井然,規製之盛、實冠天下。
今日他便徹底被紫城的宮宇重重、宏大奢麗震驚了。只見紫城的每一座建築、每一道宮門,無不極盡奢華,各種石刻建築更是華麗奇巧。
譬如那道踏級上雕鐫的九龍四雲朵圖案,便絕倫,栩栩如生,完全就是頂級的藝品。
朱元璋蹲下來,著那踏級上仿佛隨時會起飛的浮雕,臉卻漸漸有些難看。“這得花多錢啊?”
“回皇上,這雲龍階石,乃用整塊白玉石雕,那原石六丈長,一丈寬,厚度也有七八尺。”一旁的薛祥便介紹道:“為了將原石從河南南運來,一共用了兩萬多民夫用滾木拉運,走了整整六個月,運費就耗錢二十萬貫。”
“荒唐!”朱元璋的臉愈加難看,回頭對韓國公不悅道:“這也太浪費了吧?二十萬貫運塊石頭來?這錢能乾多事兒啊?太奢侈了吧!”
“上位息怒。”李善長卻不慌不忙的拱手道:
“昨天上位也說到了蕭何營造長安。當時漢高祖也如上位今日,視察新建的未央宮。巡視一番後,也是嫌宮室過於壯麗豪華,便責備蕭何道:‘朕之起義,原為救民。現今天下初定,民窮財盡,怎將這座宮殿造得如此奢華?’”
“哦?”朱元璋果然聽進去了。
李善長太了解朱老板了,知道他跟漢高祖有共鳴,所以拿劉邦說事兒比誰都好使。便接著道:
“蕭何見劉邦責怪,便不慌不忙地說:‘正因為天下尚未安定,才好借機會多征發些人和來營建宮室。況且天子統萬方,宮室壯麗才能顯出威嚴,也免得子孫後代再來重建。’”
李善長頓一下,看看朱元璋的臉道:“劉邦聽到這番話,轉怒為喜,說‘如此,是孤錯怪先生了’。”
朱元璋雖然沒有轉怒為喜,但神的確緩和了不。他緩緩站起,看著遠初升的朝,沉默良久,方道:‘時間還早,出宮去轉轉。’”
“是。”
~~
君臣和侍衛便換上普通員士兵的服,從東華門出了紫城。
朱元璋背著手,默默走在前頭,不許人引路,也不告訴別人他準備去哪兒。
就這麼沉默的走啊走。
這時,誰都能覺到氣氛不對勁了。跟在他後的薛祥心裡直發,求助的看向李善長。
韓國公微微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終於,朱元璋在一正在施工的工地前站定。
“這是……”薛祥剛要開口介紹,朱元璋卻一抬手,示意他們都閉。
然後他走進工地,見裡頭雖然忙得不可開,堆放著各種材料工。整個工地卻井井有條,工匠和民夫們也各司其職,忙得有條不紊。
朱元璋仔細端詳那些正在忙碌的工匠和民夫。
見他們雖然蓬頭垢面、全上下髒兮兮的,但結實,作有力,顯然健康狀況還不錯。
“你們倆過來。”朱元璋隨手點了兩個人。
兩人向管事的員,員便和氣笑道:“貴人要問你們話,快過去吧。”
“哎哎。”兩人趕擱下活計,胡手,小心翼翼到了朱老板跟前。
“別張,咱們就是隨便聊聊。”朱元璋便笑著問兩人是哪裡人氏,怎麼來的,來多久了。說什麼時候可以回家了麼?
兩人便局促的回答了鄉貫,一個說是征發來的民夫,一個說是來服役的匠戶。兩人都已經來了快一年,冬天就能回去過年。
“你們那來的民夫多嗎?”朱元璋又問道。
“不多不多,十戶出一個工,春去秋來,十年才能下一次來。”工匠道。
“是是,俺們村就來了俺和另外一個民夫。”民夫道。
“那還不錯,給工食銀嗎?”朱元璋又問道。
“給給,都是按時給。”工匠憨憨笑道:“不過吃住都在工地上,也用不到。”
“等攢著回家說媳婦嘛。”朱元璋便打趣笑道。
“哈哈哈。”李善長等人趕陪著笑。
“在工地上累不累,夥食如何?”朱皇帝又繼續問道。
“累是肯定累,不過夥食好啊。乾糧管飽,菜也夠吃。”兩個工匠讚不絕口道:
“過節還能開開葷呢。”
“這都是應該的,皇帝還不差兵呢。”朱元璋便笑道:“何況伱們還是出大力的,吃不飽怎麼行?”
“我們做的還很不夠啊。”李善長察言觀,這才敢慚愧開口道:“營建超支,手頭太了,吃飯的又多。目前只能做到吃飽,沒法讓大夥兒吃好。”
“唔。”朱元璋臉上終於有了笑模樣,對李善長和薛祥道:“把那些華而不實的費用減一減,多花點錢給大夥兒改善下夥食。不能讓五湖四海的老百姓回去說,給朱元璋修皇宮,還不如給地主家蓋屋吃得好。”
“是是是。”兩人忙應聲不迭。
~~
午後,鹵簿儀仗扈從聖駕離開中都,浩浩駛向皇陵。
輦上,朱元璋斜靠著明黃迎枕,讓太子給他按。他一上午說走了三萬步,把個李善長遛得都走鴨子步了。
“他的,生轉了一上午,居然沒找出合適的茬。”朱元璋歎口氣道:“老大,你說這老李乾的活,真就那麼扎嗎?”
“不是也找出些病嗎?”朱標輕聲道。
“這麼浩大的工程,能有個九分好,一分小病,就無傷大雅,不能再強求了。”朱元璋著下,神複雜道:“而且這樣貴在真實。”
“真實麼……”朱標又輕聲道:“兒臣倒覺得反而有些刻意了。”
頓一下,他低聲道:“而且之前跟湯叔叔說起中都工程來,好幾次他都顧左右而言它,一個勁兒說自己養傷太久,啥也不知道。”
“那家夥從小就頭,有危險誰都沒他躲得快,所以挨得打最。”朱元璋哂笑一聲道:“看來他又察覺到什麼危險了。”
說著擺擺手道:“不猜了,等祭祖完事兒,把他找來問問就是。”
ps.第二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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