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榕微微一愣:“那……很痛苦啊。”
“是啊,痛苦且擰。于是我換了個信念。”耶律堯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人這種東西,在敵視邊一切,想殺死所有人的時候,總是得找個支撐,才能活下去,不是麼?”
”那你……換了什麼?”
耶律堯挪開視線,直視前方看不到頭的黑暗,良久,輕輕道:“換了一個人。”
宣榕好奇道:“古代圣賢,當朝宗師之類的嗎?”
耶律堯道:“不太算。但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或許是地下甬道蜿蜒暗,回聲疊疊。
宣榕總覺得耶律堯低啞的聲線似是耳畔,不自在地了耳朵,輕聲道:“把你自己當自己的支撐點,不行嗎?”
耶律堯淡淡道:“不行。”
“為什麼?”宣榕很疑地看他。
把外當作心中依靠,是極度危險的做法——死去的圣賢都無法蓋棺定論,偶爾被時人拉出來痛責或是褒獎,曾稱贊的或許貶塵埃,曾被唾棄的或許被捧上神壇。
今朝仿若真理的結論,明日也許是謬誤。
這塵世萬千,沒有什麼是永恒不變的。
而“不變”的東西,如何能作為心底依靠呢?
耶律堯笑了笑道:“可能因為自己太差勁了?別看我經常罵謝旻,我也不比他好到哪去。到了,你先別過來。”
他忽然頓住,聲音低,凝視前方黑暗片刻,抬步上前。
前方有一堵墻。
看上去已至死路。宣榕順著他四顧的目,打量周遭,輕聲道:“墻上有扶梯的痕跡?”
幾乎是與此同時,耶律堯抬臂,指尖在頭頂土壁上拂過,道:“對,不過不是木梯,當時可能是梯。水滲出來,經年累月有了痕跡,他們從上面下來的——找到了。”
一聲微不可聞的“咔嚓”轉聲后,木蓋向外掀開一道隙。
耶律堯手很穩,維持那一線亮半晌,沒聽到任何靜,便又打開些許。
“嗯?”這時,他似是到重量確實不對,再加上看到外界影,挑眉道,“上面了重,看影子形狀,是個大瓷花瓶。小菩薩,你要上去嗎?”
說著,他向宣榕投來示意的目。
宣榕卻臉古怪,用極輕的聲音道:“這里……是北宮。要不咱們走吧,知道是哪里,派人來查也就行了。”
記好,方才七拐八扭的蜿蜒路線,在腦海里嵌都的輿圖。最終他們所立的地方,就是都東北角落的北宮。
北宮原是一座避暑行宮,草木茂,百年大樹遮天蔽日。
后來,被用來衛修。除了拘著他,倒也沒苛待過這位西涼儲君,甚至配了侍奉的宮人。
比如這時,宣榕聽到沉穩的腳步聲,伴隨藥味而來。
心想,恐怕又是仆從來喂藥,據說這幾日北宮藥不斷,就是怕左賢王來前,“寶貝疙瘩”了“死疙瘩”——那談判不,雙方都得掀桌。
上方,腳步在不遠站定,咣當一聲瓷碗摔桌,音清凌凌冷聲道:“你喝不喝藥?”
被詢問的人顯然沒有作答。
這道宣榕再悉不過的聲音里,多了從未在面前展的冷冽怒意:“行,不喝是吧,給我把他綁起來,灌進去!”
宣榕:“???”
就見到耶律堯轉過頭,出個饒有興致的笑,用語說了兩個字:“昔詠。”
當然知道是昔大人啊!!!
問題是,昔大人不應該出現在這里啊!更不該手太醫們該頭疼的事兒啊!
許是見難得收不住震驚之,耶律堯定定地看幾瞬,才用眼神示意:怎麼做?
習武之人耳力絕佳,宣榕怕驚外面的人,先是打了個手勢。
耶律堯似是沒懂,宣榕只好踮起腳,湊到他耳邊用氣音問了句:“能撐多久?”
問的是他能抬臂維持這道隙多久。
耶律堯微微一僵,接著不假思索啟:“多久都行。”
宣榕便給他比了個好。
說回來,聽墻角似乎也是一回生二回了,宣榕甚至很淡定地從耶律堯手上拿回火匣,暫時關了,就著頭頂微弱暈,聽著上方一陣瓷摔碎聲、掙扎聲和怒吼聲。
有人出一聲桀桀怪笑:“趙越,我救過你一命。之前求你放我生讓我走,你做不到,現在,就算我求你,讓我死,可以嗎?!”
是衛修的聲音,單憑這聲,宣榕都能想象出他那雙桃花眼底的扭曲冷。
宣榕:“…………”
不是,你們二人還有這種過往呢?
旁邊伺候的侍從也像聽到什麼了不得的辛,驟然一靜。
昔詠用不辯緒的聲音,緩緩吐出三個字:“都出去。”
四散的腳步聲流水般退去,散了個干凈。
宣榕知道,其實很多人在面前,都是溫和收斂的,長輩們是,同輩們是。
昔大人也是。
所以,此時昔詠的語氣對而言,有點陌生:“你再鬧,就不是斷一條這麼簡單了。我會把你的四肢和下顎都卸掉,讓醫師們管子捅到胃里,直接給你灌藥,要不要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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