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域破碎。

    橫堆砌峰，一眼不見盡頭，海濤濤淹沒山，大道沉淪，蒼生罹難。

    老和尚誦念往生咒，赤足走在泊中。

    齲齲獨行一人以普通人腳力丈量土地，每每經過見命未絕、負傷的人們，他就會停下來，幫忙治療痊愈，才會起繼續行走。

    老和尚化去金、禪，收斂修為氣機，宛若一個苦行僧。

    “您是佛國的禪宗修士？”林戮禮貌詢問，看著眼前為他拭傷口的老和尚，斑駁枯皮滿是褶皺的手掌過，再嚴重的傷勢，都轉瞬間恢複如初。

    “荒域再無禪宗，更無佛國。”

    “老衲隻是一個將死之人而已，想在臨死前還清一些罪孽。”

    “修一些善果。”

    老和尚和藹笑道，起行禮，轉繼續朝著遠方邁步。

    林戮站起，先有帝君補充幹涸的生機，後有老和尚治愈傷勢，他已完全無恙，回歸巔峰狀態，不好奇問道：

    “您有何罪孽？”

    老和尚腳步微微一頓，側頭說道：

    “坐視豺狼披袈裟、熊羆禪經，放任假釋佛，殘害蒼生，這是我一人之罪。”

    “引發荒域戰爭，導致億萬萬人罹難，這是我與大晉帝君、帝共同的罪孽。”

    說罷，老和尚邁步，看似緩慢，卻轉瞬間行去千裏。

    所過之，沿途道路兩側、乃至覆蓋方圓幾萬裏，海蒸發、山化土、破碎天地徐徐修複、土地上鑽出綠樹蔭、花團錦簇。

    猶如掌管生命與希的神祇，遍地生金蓮，遍地生紅綠。

    “他是...無我？！”林戮駭然失。

    秦烽火凝重頷首，道：“有資格說出這番話的，唯有他了。”

    無我活著回來了，那麽帝君與帝...

    林戮心都提到嗓子眼，張的四張，終於，懷著忐忑心，視野中依稀見到兩道依偎而行的影，一紅一黑，默默跟在無我後，不打擾、不幹預，就這麽靜靜的送別。

    “這是什麽況？”林戮疑撓頭。

    秦烽火思忖半天，若有所思道：“或許，帝君與老和尚達某種默契，不過，老和尚說了，荒域再無禪宗、再無佛國，而他也是將死之人，便說明帝君贏了。”

    “也對。”

    林戮恍然，旋即著被老和尚治愈的舊傷，喃喃道：“如此看來，這老和尚沒有想象中那麽壞啊。”

    秦烽火啞然失笑，道：

    “世上哪有純粹的壞人，更無純粹的好人。”

    “饒是你我，難道就沒過錯嗎，在大晉王朝的百姓將士眼裏，我們是拯救家國的英雄，可在荒域諸國眼裏，我們與那掀起禍端的惡魔，有何區別？”

    說到這裏，秦烽火長歎一聲，道：“世上本就沒有對錯分別，有的，隻是立場不同。”

    “難道那所謂的監天，就是十惡不赦嗎，他們企圖再造人皇，何嚐不是一條救贖道路，說不清的。”

    “所以別想太多，做好當下即可。”

    林戮握著半截的長槍，垂眸不語，半晌微微頷首：“教。”

    ...

    ...

    “輕舟。”

    “老和尚在散去修為道果，以擎天基修複破碎的天地，治愈傷重的將士...”東方琉璃有些難以置信道。

    聞言。

    孟輕舟不想到前世一部名著裏的名言：平生不修善果、隻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枷、這裏扯斷玉鎖、錢塘江上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臨死時，方覺一生毫無善果，就想著散去一修為，歸還給天地。

    “倒是備一真佛影子。”孟輕舟說道。

    其實回想起來，自從第一次與老和尚相見，他便一直是這種風格，不管門下弟子如何，唯獨不允許自己作惡。

    忍讓，一心求和。

    無我錯在放任豺狼虎豹殘害蒼生，明知道十八羅漢豢養奴，關在瑯琊國地京都地下，卻一直不聞不問，明知道座下弟子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卻置若罔聞，這才是他的過錯。

    其他的...

    孟輕舟還真想起不來。

    無我就這麽一直走，一路散去道果，沿途拯救許多徘徊死亡邊緣地苦難人，以擎天基修複天地，足足走了三天三夜。

    期間，東方琉璃與孟輕舟隻是跟隨一陣子，便默契的退走，來到一溪流畔搭建木屋，如尋常人家洗做飯。

    他們在等。

    等無我散盡一切，等荒域氣運歸一，霸主誕生之日。

    這三天，大晉王朝的員與百姓都沒刻意尋找帝君與陛下。

    由江滄海率領一眾文武百，收複各國，重新規劃製度，修複破損的天地，前往佛國收繳資源等等事宜。

    就在第三天夜間子時。

    整座荒域亮如白晝，所有人被刺的睜不開眼，剛剛睡下的耕田農夫，一個激靈爬起床，扛著鋤趕著牛車就往田裏奔。

    迷迷糊糊間，農夫察覺不對勁，老牛上熱氣未幹，顯然是幹完活不久。

    扭頭一看，哪裏是太，分明是一尊碩大無朋的金佛陀，盤膝於天際，綻放普世的佛。

    “戰爭不是才打完嗎，怎地又開始了？”農夫驚恐。

    然而。

    漸漸地，人們察覺一不同尋常。

    那尊佛陀念誦禪經，訇然巨大，不止如此，他的金渡漆在剝落，化作金點點，給荒域下了一場‘瓢潑大雨’。

    ‘金雨’潤無聲，滲進天地。

    使得萬競發、生機倍增，山川被扶起，地下河水被拔出，重新開渠灌溉，被戰爭殘害的大地，冒出點點紅綠，村頭枯死的樹木，枝頭點綴起繁茂綠葉。

    無數人震撼莫名，紛紛跪下，以為是神仙來拯救世人。

    甚至有人高呼：是大晉王朝的功德，帝君與帝斬惡僧，引得真佛降臨，施恩於世間。

    ...

    某座山林間。

    溪流河畔，黑袍青年與紅發子並肩站立，麵朝金佛陀顯化的方向。

    “一天前，他的道果修為已經散盡，現在散的是...殘餘的生機，若世間有回，他這種行徑，等同斷絕來世的機會。”

    “現在的他...”

    “擔得起佛祖名諱。”

    黑袍青年麵無表說道，眉宇間竟有愁緒，輕聲歎息。

    紅發子倚靠在他肩膀上，一言不發，沒有寬。

    在局中，任何說辭都像是為自己開，隻能有朝一日跳出棋盤，才能見真我。

    無聲陪伴，就是最好的藉。

    金佛陀盡數散盡的一剎那，虛空響起鍾聲，如洪鍾大呂，無聲傳遞至每一個角落。

    整片天地氣運歸攏聚合，一半落大晉，另一半承載在黑袍青年與紅發子上。

    從此刻起，荒域霸主誕生！

    天命歸大晉。

    ...

    “小心監天...”

    “他們的圖謀，很可能不是再造人皇，有傾覆天下的患。”

    “老衲曾為監天暗樁，察覺一苗頭，故而一直尋求活命之法。”

    “這次五行神祇攔路，老衲突然宣戰，皆由監天示意，若非如此，老衲是真的願意與大晉相安無事...”

    “另外，老衲有一弟子，備真佛雛形，若施主有意，可帶在邊，未來或許能夠助施主一臂之力。”

    “施主得償所願，大晉真的能改變世間。”

    忽然。

    孟輕舟耳邊響起老和尚最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