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無妄形一下凝住。

    江書跟在他后半步，一時反應不及，險些正在男人黑沉沉的背上。

    “為什麼？”    男人聲音從前傳來。

    他影如高高聳立的巖壁，冷地，不容置疑地，攔在江書跟前。

    江書：“重要嗎？”    那道漆黑如巖壁的影像被劈開一道裂痕。

沈無妄強著聲音中的抖：“江書，你答應過的！你分明答應過……答應過陪著我！”    他一個人度過了那樣漫長的時，從未想過，他的邊會有一個人，為自己這般牽腸掛肚。

    “你不能這樣！你不能給了希，又……又親手掐滅！”    “江書，我也是個人！”我也會痛。

    沉默。

    像浸了水的舊被褥，沉沉地阻在兩人中間。

    聽不到江書的回答，沈無妄心一寸一寸冷下去。

    他跟幕亓一不一樣，從不覺得江書是趨炎附勢，甚至不覺得江書是被屈服。

他只覺得，江書是把很多本不該承擔的事，偏要扛在自己羸弱的肩上。

    就不能……就不能不倔嗎？    就不能弱一回，依靠一回？就不能放任自己依靠一回？    為什麼明明那麼脆弱，卻偏偏要長為……別人的依靠？    沈無妄垂在側的手指，用力攥。

指尖刺痛掌心，牽著剛才被火燎傷的小臂，一陣陣劇痛。

    剛才，陷火場時，那種劇烈的，對即將失去江書的恐懼，重新席卷而來。

他幾乎要承不住，滿腔的恐懼與郁怒，直得口一陣疼痛，口中滿腔腥……    一只微涼的小手，輕輕覆在了他攥的手上。

    有些膽怯，又有些遲疑。

    但還是鼓起用力，用力了，一接著一地，輕但堅定地掰開了男人攥在一起的手指。

    江書聲音糯糯的，“沈大人，別氣了。”

    沈無妄別扭地別過臉去。

    江書：“我以為，沈大人能懂我的。”

    “沈大人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那首飾鋪中。”

    沈無妄張了張，想說他第一次見是在那顧家，還……還不由分說地強要了的清白。

    可話到邊，他卻無論如何沒說出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無奈，沈無妄只能冷冷“哼”了一聲。

    江書視其為肯定。

    不在意沈無妄的緒，笑了笑，干脆牽著沈無妄的手 ，邊走邊說：“那時，無論是顧家小姐，還是武安侯世子，或是沈大人你。

你們隨隨便便一個莫須有的指控，就可以我去北典獄司，把我下大獄，我刑，我屈打招。”

    江書輕笑了笑，“沒人在乎我到底沒，不過都在你們的一念之間。”

    沈無妄微微一滯。

    他想說，那次首飾鋪子相逢，是他差人去那武安侯府看了很久。

    好不容易等著幕亓一帶江書出來，有了和單獨見面的機會。

    知道那武安侯世子最是個喜新厭舊的狗子，想來他對江書的新鮮勁兒，不過幾天也就過去了。

    只要他那天能把江書帶走，就會設計“暴斃”在北典獄司。

    然后，永遠永遠留在他的邊。

    也不是為了旁的。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    不就是答應過要補償嗎……    可誰知，那幕亓一及時趕了回來不說，還死不放手。

    更可恨的是！    沈無妄微微頓住腳，突然狠狠地瞪了一眼江書。

這目還多帶著點委屈，瞪得江書莫名其妙。

    可那天！這小丫頭！一秒都不曾猶豫！    直接就站到了那幕亓一那邊！    可氣死他了……    越想越來氣，沈無妄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又冷冷“哼”了一聲，“那天的事，我都記得。”

    “是呀。”

江書苦笑，“我明明什麼都沒做過，卻要夾在你們三人之間，左右為難，承莫名其妙的妒忌和怒火。

沈大人，那時，我就只想活，不擇手段，也想活。”

    沈無妄口一團郁氣，他張了張口，“我……知道。”

    他也有過那樣的時刻。

    為了活下去，他做過更多，比江書更為卑劣之事。

有多次，他活下來，是因為……    別人死了。

    沈無妄閉了閉眼，甩去莫名浮現在眼前的記憶。

    江書：“后來，后來我也曾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那武安侯世子，是個好人。

或許，可以……可以托付。”

    沈無妄一下子張下來。

他聲音發：“那你可真是……蠢……”    “是啊。”

幸虧江書沒聽出男人聲音中的抖，自然地接下話頭，“簡直，蠢腔。

男人的話，怎麼能信呢？我信了，就活該我倒霉。”

    沈無妄：……    沈無妄：這倒也不必。

    江書：“后來，我才知道，我不過是旁人的筏子，人淋淋扔在水里，踩著我腦袋上岸的可憐筏子。”

    自嘲地一笑，“我，一個賤婢，如何能期待世子那樣貴人的真心？像幕家世子那樣的人，就只會真正心悅于萬氏那樣的旗鼓相當的貴。

我，不過是個玩意兒。”

    沈無妄張了張。

    他想說不是。

    都是男人，他更明白那幕亓一，是瘋魔著了真心。

    可……他干嘛要為那男人辯白？    江書恨死他才好！    江書：“后來，幕家世子，我去替死。”

    沈無妄一下頓住，“對不起……”    江書愣了愣，“沈大人為何要道歉？”    這事兒沈無妄沒法子。

    被幕亓一扔進宮里時，沈無妄幾次三番想帶出去。

承他的。

倒是，最后被富貴迷了心竅，想做一個混吃等死的太妃，結果才被幕亓一計算了進去。

    沈無妄：“對不起，你了那麼多苦。

我卻……”無能為力。

    江書明白了。

    拍了拍沈無妄手背，“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

可江書的苦難，還未完結。

    江書：“沈大人，這麼長時間來，我就是再蠢，也明白了一個道理。

想要活得像個人，想要讓更多人活得像個人，就只有爬上去。”

    江書抬頭，看蒙蒙亮的淺灰藍天空。

    萬辰闕，在盛京任何一，抬頭，都需仰首，才能看到它的檐邊。

    江書：“我要到那兒去。”

    轉頭看向邊男人，眸子在暗淡晨中閃閃發亮：“沈大人，你可愿……與我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