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聲音中滿是驚異，聽得江書一愣。

    來人是誰？莫不是……皇帝吧？    那倒不好就這樣出去了。

    江書抱著盒子，躡手躡腳地下了踏凳，尋覓了個距離聲源最遠，靜靜矗立。

太后是知道在此的，想必也不會為難。

    這窄間雖然偏僻，又有屏風阻隔，但畢竟和大殿連在一起。

江書已經盡力躲了，太后的聲音，還是一句句傳耳中。

    “這段時日，你躲到哪兒去了？連哀家都不見。”

    江書目微沉。

看來，外面來人，真的是皇帝。

    可下一刻，接著響起的，是一把低沉嘶啞的聲：“這福康宮統共就這麼大點兒地方，臣妾能躲得過太后法眼，藏于此，太后是不是該夸臣妾一句聰慧？”    這聲音……    是顧如煙的那個姑母，顧太貴妃！    江書第一次陪著萬兒宮時，曾撞在手里。

一輩子也忘不了顧氏那高高在上、冷漠無的聲音，只因為看不慣萬兒，便要送江書去死。

    可顧氏不是失蹤了嗎，怎會今天出現？    太后的聲音傳來：“顧妹妹自就聰明能干，姐姐早贊無可贊了。

哀家以為你已出宮了，本想幫你瞞，全與你。

只是——”太后聲音猛地一轉，語氣中帶了皇后威，“你在皇帝大婚的日子，一太后朝服，帶人上哀家的宮殿，你這是想要干什麼？！”    顧氏竟這般僭越？！江書吃驚得睜大眼睛，這是瘋了不？    顧氏歷來驕縱，又和太后斗了一輩子，江書能理解定是心有不甘。

可甘太后的兒子已經登基稱帝，顧氏自己的兒子被圈了三年，連皇室份都差點被褫奪，顧氏便是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認大勢已去，都了太妃，還能翻出什麼風浪來？    江書理解不了。

    可能貴人的心思，不是這種小能揣測的吧？    正百思不得其解，顧太貴妃冷笑傳來，“本宮來干什麼，甘姐姐猜不出來？”    隔著屏風上半明的紗簾，江書約瞧見，顧氏站起來，在甘太后面前，緩緩轉了個圈，像是在展示漂亮的新朝服。

    和太后上穿的，一模一樣！    顧氏后，跟著黑的一群人，遮住殿外漸次亮起的天。

    顧氏：“本宮自然是來，取代姐姐的啊！”    屏風后，江書猛地捂住。

    另一邊。

    崔家，崔思宜一紅裝，端坐在秀床上。

    何氏的聲音，自屋外傳來，“今日是郡主大喜的日子，不可見哭聲。

你們都記住了沒有？”可自己的聲音，帶著強的哭腔。

    聽得崔思宜一陣心酸。

    和娘，都要代替爹爹上繳兵符，換回哥哥尸首。

爹滿臉的不贊同，可卻一句話都已經說不出來。

    繡滿凰翎羽的大袖下，崔思宜纖細的手指，攥冷的兵符。

    事到如今，也只能……    武安侯府。

    幕亓一早早便一遠行的黑，隨武安侯一同出了大門。

    兩人都是騎馬，后的轎子里，拉著此行最為開心的晚櫻。

    吳氏追出來，是把一件厚極的大氅，裹在幕亓一上，“天黑沒亮，侯爺就非要走得這麼早，凍著可怎麼是好？”    像小時候一樣，親自為幕亓一把大氅直直拉到下頜下，才系上，生怕被一寒風鉆。

    吳氏含淚：“待到了，記得寫信給家里。”

    還要再說什麼。

    武安侯打斷：“大婚馬上就要開始，到時候幾條街道都要戒嚴，我和阿一今日就出不去了。”

他頓了頓，“別哭哭啼啼的，又不是往后見不著了。

有心人瞧見，又是一檔子麻煩。”

    吳氏吞聲，抹了抹眼底，“去罷！”    車碌碌開始滾。

    都走出半里地，轎子里的晚櫻拉開窗邊暖簾，還能瞧見武安侯府大門口，吳氏靜靜地站著，目送他們遠去。

    幕亓一一次都沒有回頭。

    宮中。

    皇帝已穿上了大紅的婚服。

    與民間一味追求華貴喜氣不同，帝王的婚服，威嚴多過喜氣。

    鴻慶帝對這套禮服十分滿意，他背著手，站在自己大政殿檐下，遠遠地看著漸次亮起的天。

    皇帝后，谷公公踮著腳兒靠近，“陛下。”

    “崔家的話，可帶到了？”    “帶到了帶到了。

只是……王府只剩下三個人，一個老，一個懦，都拿不定什麼主意。”

    “王府的人也是人，人能拿什麼像樣兒的主意？”鴻慶帝不屑，“一會兒，只看郡主聽不聽話了。”

他臉上浮上笑意，“鎮北王抬進宮里了嗎？”    “奴才已經人去辦了，太醫也在一旁備上了，定要老王爺把這場大婚完完整整地，從頭看到尾。”

    “好，你辦事不錯。”

鴻慶帝點頭笑道，他目向福康宮方向，“母后那邊……”    “奴才也著人去辦了。”

    這次，鴻慶帝臉上的笑意淡了點，“囑咐那位，注意點分寸。

……畢竟養了朕一場。”

    谷公公心中聳然一驚。

    皇帝這是……后悔了？    他前幾日還說，定要、定要他真正的母后，風風地天下人之朝拜。

    可是一句都沒提甘太后啊！    他以為……    鴻慶帝是要要甘太后的命。

    可現在看來，好像又不是。

這……    那顧氏……年輕時子就最為囂張跋扈，忍了甘太后大半輩子，現在一朝得勢，豈會手下留？！    福康宮的卓公公，又被他帶人給廢了。

現在的福康宮，沒人能護住甘太后命。

日后，皇帝若又想起養母的好來，他……他還有活路嗎？    掌心滲出層層汗水，谷公公只覺慌得連近在咫尺的皇帝的臉都看不清了。

    察覺到邊人有些不對，鴻慶帝輕輕：“嗯？”    谷公公子聳然一驚，“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是奴才疏忽，奴才這就派人，去保護……保護太后！”    福康宮。

    甘太后的正殿，被顧氏帶人堵得死死的，一聲息都不出來。

    殿，顧氏的聲音，殘忍地響起：“甘姐姐，你聰明要強了一輩子，沒想到你辛辛苦苦扶上皇位的，是本宮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