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爺王妃離開紀州時，州府員已經在商議給小公主的周歲禮。

他們提前布告通知地方百姓，一家出一人、寫一個福字，沒有別的要求，只一件：不許請秀才代寫。

老百姓十之八九未曾讀過書，拿慣了鋤頭拿不慣筆，但是想到王爺王妃為百姓所為，無人有怨言。

那段時日，老百姓做活計的間隙，都會用手畫著福字，家家戶戶都在練習，而后全家之中擇一個寫得最好的人。

名家所作的萬里江山圖打底，尋常百姓一人一字的萬福圖。

一寸緙一寸金，緙采用通經斷緯的織法，堆點線，雙面立如一。

明明是蠶織就，階變幻之卻有“承空觀之、如雕鏤之像”之妙。

近觀字跡區別明顯，有些字流暢，有的筆則是歪歪扭扭、微微，顯然是不識字之人所書。

這些痕跡不是瑕疵，是地方萬民對公主的祝福。

而朝臣看到的，是百姓對攝政王夫婦的認可和謝禮。

是民心。

更是某些人謀逆的阻攔。

殿中有人在聽賀詞時，低頭喝了口酒，以期化解眉心愁。

使臣的賀禮也會當眾送出來，他們贈送的不是公主的賀禮，是藩屬國對大夏的敬意。

月宛兩年前被誆了兩千匹馬，這次千里送良駒，當眾進獻一匹小馬駒，通雪白，銀閃耀。

據說這匹小馬統高貴純正，其父母、祖上皆是萬里挑一的寶馬，速度快、耐力佳自不必說，十分聰慧通人。

小馬駒可以陪著公主一同長大。

另外月宛以皮貨出名，又贈皮貨十箱。

各國紛紛獻寶，寶石、地毯、玉料……小國小送、大國大送，其中最大氣的當屬西戎。

直接獻了兩城、十萬金。

今年王室沒來，質子欒提且末和使臣一同，當眾送國書，萬邦皆是見證。

兩城十萬金，比之兩年前，剛好翻了個倍。

國家做事，不可能會有無緣無故的巧合。

沈雁歸和墨承影見狀對視一眼，心下了然：

這不是給公主的賀禮，這是向大夏發出的合作抗褚信號。

南褚為將來夏褚大戰做準備，不僅派人去了北狄，還派人去了西戎。

可是從赫連玨設計要呼延玉的命開始，褚戎兩國就注定不可能合作。

呼延家不僅是西戎第一家族，更掌控了西域經濟命脈。

赫連玨相中了呼延玉與自己相似的形，又看上了他家的實力，設計讓呼延玉落水，不僅要了呼延玉的命，還在冒充期間，暗中轉移了呼延家多商線。

使得呼延家喪失西域第一大商的實力。

西戎這十萬金便是呼延家出的，赫連玨的買命錢。

沈雁歸和墨承影近來常玩沙盤看國境圖，西戎所獻那兩座城，也是暗藏玄機。

這兩座城離戎都遠、乃其東南蠻荒之地，人、錢、牛羊，若南褚與西戎戰，西戎想要守住，必得要付出一番高代價。

與其開戰勞民傷財，最后白白被南褚奪走，讓他們攻國境，不如先做個順水人，送給大夏。

對西戎來說，這怎麼不算是一種斷尾求生呢？

使臣獻禮結束時，沈清月主獻舞。

半遮面的紗、層層疊疊的舞，轉起圈來，如同紅蓮盛放。

撇開恩怨不談，沈雁歸倒是十分欣賞的舞蹈。

這段也是十分婀娜。

武人也靈活，可是習武之人的總是多幾分松柏朗之，不像舞者，似風中春柳、娉婷曼妙。

每一個旋、每一個抬頭，都看向墨承影。

眼如。

沈雁歸瞧著都有些心。

只可惜，今晚公主活潑玩，墨承影眼里只有兒，連自家夫人都有所忽視。

“人家眼睛眨得，眼皮都快要痙攣了，你都不看一眼嗎？”

沈雁歸借逗公主，低頭對墨承影道。

“誰？”墨承影勉為其難抬了一下頭，“哦，啊？不是遮著臉嗎？回頭就說沒認出來。”

“……”好隨便。

沈雁歸不知道沈清月的狗頭軍師們，給準備了多種勾引王爺的方法，但這第一個明顯是失敗了。

沈清月大抵也到了，輕快的曲樂聲中，的舞姿竟有幾分落寞傷懷。

墨承影給兒挑了一小塊細無刺的魚，“玉兒，爹爹。”

“爹、爹~”

“真乖~”

他將魚喂到兒口中，小家伙雙手拍著親爹的，小手分外有勁兒，老父親欣不已。

“這大眼睛、這長睫、這小紅，簡直跟我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家卿卿真會生。”

“……”

沈雁歸一時間分不清他到底在夸誰。

墨承影滿眼都是看不夠，“好看、真好看。”

玉兒也學著他說好看。

殿中輕歌曼舞，宮外南褚來人。

原本應該是宮人高喊著“報——”，慌慌張張從外頭一路沖進來，打斷殿中歌舞與歡笑聲。

而后南褚使臣大搖大擺走進來，萬眾矚目。

但是大夏不需要這樣見不得風浪的宮人，墨承影更不可能讓赫連玨的人好手好腳走進自己的皇宮。

侍衛長見到人，二話不說直接按下，而后給人裳全，連裘都沒留。

立時將人上東西搜羅干凈。

就差將皮下一層。

搞清楚來人目的，他即刻來了麟德殿，命人將破山出去，一番傳話，而后由破山小聲告知王爺王妃。

“南褚來給小公主獻周歲禮。”

破山小聲說著，順便將禮單遞上去，沈雁歸隨意瞟了眼。

《百草經》上奇藥目前十位，隨便其中哪一個，都是萬金難求。

據傳聞，曾有國主以一城為代價求其中一味，褚人不應。

赫連玨全送來給沈雁歸的兒當生辰禮。

出手不可謂不大方。

“這兩封信，一封給王爺的、一封是給王妃的。”

破山遞來兩封信——信件已經有專人查驗，沒有有毒藥之類的東西。

墨承影瞥了眼信封上“大夏攝政王親啟”。

赫連玨那狗東西給自己寫信，不會說什麼真實要的事，只會怪氣、想盡法子惹自己生氣。

大喜的日子，墨承影才不找這個晦氣。

“燒了。”

他比較好奇給王妃的那封信，手將另一封拿過去。

墨承影看到開頭第一列字，當即臉就沉下來。

要不是懷抱兒，他能立刻為赫連玨口修族譜，上溯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