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太太看了周夫人一眼，又看了程禧一眼。

明白是下馬威。

給程禧，也給。

百分百是聽到什麼傳言了。

在敲打。

葉太太心裡琢磨著，什麼也沒說。

這個“茶局”不歡而散。

回老宅的路上，周夫人掏出兩張相片，“瞧瞧，這兩個人哪個漂亮？”

程禧一瞥，有年頭的老照片了。

一個人穿著藍格子的麻布，扎馬尾，一個人穿時髦洋裝，燙了小羊卷，挎著真皮包，豔麗的混相。

是周夫人。

不過，藍子的人素雅質樸，溫得溢位水，比強勢跋扈的周夫人更討喜，更清純。

程禧違心選了周夫人。

周夫人得意，“禧兒，眼嗎？”

配合周夫人演，“不。”

“我啊。”周夫人了貴氣優雅的盤發，“另一個是葉太太。”

程禧一時語塞。

貴婦們攀比丈夫，攀比孃家，攀比子孫，平常。可五、六十歲的年紀了，攀比容貌...

怪不得，周淮康和沒吵過架，沒有共同話題。

周夫人是罐裡泡大的，睡的是金窩銀窩，一輩子沒發過愁，擅長上流階層的八面玲瓏，卻不懂社會上的人世故。

“柏南的五，隨了葉太太。”周夫人仔細端詳相片，“臉型窄，略長方，下和京臣一樣，削瘦標緻...”

越端詳，越不對勁。

程禧取出座椅中間保溫箱裡的燕窩，遞給周夫人，“柏南和哥哥長得俊，俊男都相似的。”

周夫人猛地一攢，相片攢一團。

直勾勾地目視前方。

“禧兒，給你一個任務。”周夫人眼神戾氣，兇煞，“你和柏南見面，在他服上撿一頭髮。記住，神不知鬼不覺。”

程禧心跳快要驟停了，“您是懷疑...”

“我沒懷疑。”還沒出明確的結果，周夫人到底是保全了周淮康的面，“是好奇。”

車廂安靜得詭異。

“你悄悄的，尤其你周叔叔和你哥哥，千萬瞞住了。”周夫人警告。

程禧點頭。

......

周夫人不放心外人，自己的份又特殊，不方便找鑑定機構，乾脆託付李韻晟出面。

一貫雷厲風行，決定了，馬上安排。

李韻晟這段日子在人間天堂醉生夢死，周夫人等不及，去場子堵他。

程禧中途下車，搭乘了一輛出租。

進小區，經過西巷。

路燈亮了。

巷子口，飄灑著海棠花。

有應一般，腳下遲鈍。

初夏，燥熱。

一棟棟別墅燈火通明，愈發燥了。

牆角佇立著一道人影。

清雋，開闊。

昏黃的線下，若若現濃系的英朗的臉。

程禧拐彎，朝反方向走。

“回來。”他幽幽開口。

跑。

周京臣長，三步，他一步，截住。

“沒長耳朵是吧？”他手，揪耳垂。

沒發力，不痛，倒是繭子磨得的。

“你撒手——”程禧歪頭。

“回來。”周京臣重複了一遍。

跟著男人。

悶了一天的雨，在一個巨大的驚雷下，噼裡啪啦的澆下。

周京臣將護在裡面，他靠外。

樹冠遮擋了大半的雨勢，只偶爾淋幾滴。

似曾相識的場景。

在這兒喂流浪貓，吃垃圾零食，十五、六歲的年紀，稍稍的叛逆，又不敢表，有一年學校裡流行紋，五六的桃心、星星，生們手背，眉心，也喜歡，藏在樹杈裡。

上學出門，在眼角；下學回家，擰開礦泉水瓶子，再衝洗掉。

偏偏巧了。

幹什麼“壞事”，總是被周京臣撞破。

高二的迎新會，登臺跳舞，在上了大朵的牡丹花，彎腰洗的時候，他就站在巷子口。

喊了一句，“母親，禧兒不老實，紋了。”

程禧手忙腳的扔了巾。

一抬眼，才發現周夫人本不在。

他二十六歲風華正茂，深藍的工程師制服，短髮烏黑，不疾不徐地糊弄了，揚長而去。

好在，依然沒出賣。

所有的“壞事”，他一清二楚，也守口如瓶。

“西巷不拆了。”

雨聲覆蓋了周京臣的聲音，他手在眼前晃。

程禧回過神。

“業發公告了，6月份拆。”

“我買了。”

一怔，“你買了？”

周京臣雙手兜，仰起頭，凝這場雨。

水珠從樹葉的罅隙下，沿著他眉骨，向下頜。

微敞的領裡，是渾圓而實的結。

“這條巷子，我的了。”他側過，“起個名字。”

也側，“什麼名字？”

“傻妞的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