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臣本就鬱的一張臉，愈發出寒意。

“程衡波是自殺，與周家無關。”

華菁菁攥著床單的那隻手，緩緩鬆開，“他自殺之前，給爸爸打過電話，爸爸見死不救。”

“程衡波一心求死，周家攔他一次，攔得了兩次嗎？”

“周家攔一次，他不會再求死。”四目相視，華菁菁毫不怯弱，“是周家也希他死，死了一了百了，免得牽連爸爸。”

華菁菁語氣耐人尋味，“區區的小司機，升到衛生局副主任，為什麼呢？我猜，是程衡波察覺了周家的，索要的封口費。”

“他救過我父親一命。”周京臣目幽涼，“橋樑垮塌，他及時繞開，父親死裡逃生。副主任僅僅是小，算什麼封口費？”

“京臣，你從不解釋的。”華菁菁笑容燦爛，“因為我猜對了，周家藏著一個天大的，程衡波心思狡詐細膩，機緣巧合發現了。攥著這個把柄，他肆無忌憚，反正你爸爸會擺平的。”

周京臣後仰，微微掀眼皮，“然後呢。”

“程衡波被調查，求爸爸撈他，可爸爸撈不了，一旦他心存怨恨，曝，周家要大了。而且上面審訊嚴格，他的職務又是爸爸安排的，這一堆爛攤子，爸爸心虛了。”華菁菁挨著周京臣的耳朵，“爸爸承諾養他的妻，也儘量照顧小三和私生子，讓他好自為之。”

周京臣一言不發，挲著腕錶的錶帶。

“程衡波是聰明人，他蹲大獄了，妻的日子不好過，只能倚仗周家。爸爸又不安心，於是他自殺了。”笑出聲，“我分析得有道理嗎？”

“有證據嗎。”他眉目凌厲。

“我是周家的準兒媳，會汙衊公公嗎？”華菁菁無辜聳肩，“我只會大義滅親啊。”

周京臣注視著。

好半晌，他也笑出聲，“菁菁，從今天開始，你我之間的裂痕，無法彌補了，你明白嗎。”

“我明白。”

“既然明白，沒什麼可談的，你去大義滅親吧。”周京臣起，朝門口走。

“程禧呢？”華菁菁喊住他。

他一頓。

“知了，會怎樣呢。”

周京臣背對華菁菁，許久，形一不。

“又單純，又憨，怪不得你喜歡，我也憐憫。”華菁菁慨萬千，“寵的周叔叔為了自保，默許親生父親自殺，喜歡的哥哥一邊瞞，一邊地下。真相大白那天，會發瘋吧。”

男人轉過。

“結婚。”華菁菁開門見山，“你婚後的私生活，我不管。”

一再放低姿態，越放低，越危險，證明豁出去了，只圖他，圖謀這段婚姻，至於道德，忠貞，恩，統統不圖了。

“我唯一的條件，每個月回老宅的日子、結婚紀念日和我的生日，你必須回家，配合我，陪伴我。”

周京臣邊是薄薄的笑，眼底是無底。

表面風平浪靜，裡面暗激盪。

“華伯父一輩子傲骨錚錚，自己的兒用威脅的方式嫁周家，他如果活著，心裡是什麼滋味呢。”

“是啊！如果我父親活著，程禧像一隻小螻蟻，任我踐踏，我憑什麼和分你呢，豈不是抬舉了？”華菁菁下床，走到周京臣面前，“而你，也不敢這樣對我。”

手，整理他的領，“但我父母亡故了，我沒有底氣了。幸好，我母親知道幕，老天助我呢！人各有志，我的志，不在事業，不在嫁一個臣服我的男人；在於嫁一個我欣賞的，強大的男人。我華菁菁只上嫁，不平嫁，更不下嫁，與不，無所謂。”

華菁菁幾分癡癲，幾分霸氣，“只要你在我手上，其他人永遠見不得，永遠是我手下敗將，我很高興。你護著程禧，心疼程禧，沒關係，我一些，溫存一些，我忍了；你冷漠，輕視我，作為名正言順的周太太，我捍衛婚姻，即使過分了，你也奈何不了我，我有資格。”

“你對過分？”周京臣拂開華菁菁的手，重新坐下，“葉柏南同意嗎。”

“我瞭解你。”華菁菁彎腰，視線平他，“你相中的人，誰也搶不走。程禧和耿世清都訂婚了，你一出手，又回來了。葉柏南也一樣，你有的是耐心奪回。”

周京臣笑了一聲，“奪回，養在外面嗎？”

“不然呢？”華菁菁自信，“取代我嗎。”

“你瞭解我，瞭解得不夠深。”他再次站起，“我討厭威脅，討厭不擇手段的人，睡在枕邊，太不踏實了。”

華菁菁是難的，可打起神，維持著氣度，“你討厭，也要向我服。”

周京臣笑完一聲，又笑一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嗯，好好養病。”

他離開病房，下樓。

書在車旁恭候。

“昨天俞薇來探華小姐了。”

周京臣坐上車，“待了多久。”

“三個小時。”

“俞薇要報復葉柏南。”他看向窗外。

“恨禧兒小姐。”書提醒，“不安分的人，很麻煩。”

周京臣若有所思，“有時候，不安分是好事；太安分了，我反而沒辦法。”

......

第二天有一堂大課，程禧下午趕回學校。

鍾雯在寢室裡，整個人異常憔悴。

躺了一天了。

一怔，“你不是結婚了嗎，怎麼住學校了？”

鍾雯撐著床沿，聲嘶力竭吼，“我下場慘，你幸災樂禍嗎。”

程禧茫然，“你什麼下場啊。”

“你傻啊！”安然瞪眼，“富二代把甩了。”

“那孩子...”

“沒保住唄！給了一筆錢，兩清了。”安然嘖嘖，“鍾雯啊...你太蠢了！富二代是種，架不住親媽明啊！你小小年紀，史比婆婆還富，能接你嗎？”

“你們嘲諷我吧！”鍾雯矇住被子，“我會崛起的！三條的蛤蟆，天涯何無芳草。”

學霸室友摘了耳機，“傍男人，苦一生，人當自強。”

安然挽著程禧走出寢室，“鍾雯以為百分百嫁豪門了，在學校炫耀得沸沸揚揚，結果出岔子了，你瞧，萎靡不振的。”

“婆婆不接，富二代也變心了？”

“不是所有公子哥都像你哥哥和葉家的兩位公子那樣優秀，有一部分是吃祖產的。和爹媽反目，不給零花錢了，熬一個月，熬得了一年嗎？去打工吧，嫌累，去創業吧，沒腦子，去做鴨吧...腎太虧。”安然咯咯笑，“這部分富二代沒出息，不過聽話，家裡的要求也低，不闖禍就行。你哥哥有出息，他不聽話吧？家裡要求他功名就，門當戶對，兒雙全...對不對？”

程禧噗嗤笑，“對。”

“其實，頂級的權富家族和古代帝王家沒區別。你喜歡的人，恰好匹配你，是幸福；你喜歡的人，不匹配，是不幸。又有幾個人抗爭家族呢？一帆風順的榮華富貴，與艱難坎坷的真，你選哪個？”

程禧默默不語。

周京臣選哪個呢？

選了前者。

養兄妹和世俗忌，隔了無可逾越的鴻。

他的人生是康莊大道，又何必淪陷於一，令自己的人生軌，走上崎嶇小路。

去教學樓的途中，同班同學招呼程禧，“有一個開蘭博基尼的男人找你！”

“程禧，認識這麼多大佬，水不流外人田啊，你幫我們介紹介紹唄！”

有男同學起鬨，“我懶得努力了，認識富婆姐姐嗎？不超過六十歲的！”

程禧沒理會他們，問同學，“多大歲數啊？”

“戴墨鏡了，瞧不出！”

周京臣只開紅旗，葉柏南只開SUV。

沈承瀚嗎？

他包的。

程禧從北門出來，一輛全新的“炫金”泊在路邊。

打著雙閃。

符合沈承瀚的風格。

“承瀚哥哥？”車窗。

副駕駛下來一個陌生男人，禿頭，有刀疤，癩子相，“程小姐吧？我是沈公子的司機，接您去徽園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