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謹慎，人來人往的，不願和葉太太單獨接，無奈使了眼，他不得不冒險赴約。

“周副市長，大喜。”葉太太從容不迫舉杯。

周淮康回敬，“即將是一家人，何必客氣。”

假惺惺一番寒暄，迷了周圍的賓客，他按捺不住焦慮，“韻寧和老葉在！你我同時消失了，太明顯。”

“我沒轍了——”葉太太也焦躁，“老葉的生意有難，他我。”

涉及葉家，周淮康尤其敏，“老葉你來見我？他知道了？”

“知道了...”葉太太小聲。

周淮康眼前一黑。

畏懼什麼，來什麼。

“東城區接連幾天大排查，人間天堂涉黃涉賭，要查封。”葉太太長話短說，“老葉打通了區局的關係，結果市局不罷休，下令肅清所有的酒吧、會所、洗浴城，區局的關係沒用。現在任務派給柏文了，柏文是大義滅親的子，他認法律，不認私。而且家裡開會所是瞞著他的，他從來不去花花綠綠的場子，所以不瞭解幕。”

有富太太經過，朝葉太太打招呼，會意一笑，“喜宴上別忘了喝一杯啊！我在家屬席。”

那名太太走後，葉太太瞬間變臉了，“老葉沒辦法了，委託我求你出手。市裡的會所酒吧有上百家，掉人間天堂，查別家的。”

人間天堂的幕後老闆是葉先生，法人是葉太太的孃家親弟弟。

本市三大會所之首，號稱“天上人間”的高配版，更奢侈。每個包廂都有德國原裝的音響，掛著古董字畫，僅僅是部裝修費高達數億，俊男公關，模特，眼花繚。

國知名的大富豪一律是座上賓，最漂亮的一組和二組模特，有一半是港城富商包養的，葉家的人脈如此廣，人間天堂是一大紐帶。

凡是大人，葉先生會親自去認識，偶爾一、兩次免單，表達結的誠意，大人不在乎錢，在乎所謂的態度，這招是百試百靈。

一旦查封會所，葉太太的弟弟頭一個倒黴。

葉先生老謀深算，早已套牢了葉太太，套牢葉太太相當於套牢了周淮康。

“你簡直胡鬧！倘若我出手保葉家，同僚檢舉我，我會挨分的！”他義正言辭，“沒商量！”

葉太太乞求，“淮康。”

周淮康一僵。

多年了，沒喚過他名字了。

那場青春熱的初歲月，電影一般在周淮康的腦海中放映，他咬了咬牙，什麼也沒說，轉回去。

這茬兒，導致周淮康在典禮上全程心不在焉，連準新郎父母致辭也講得磕磕，氣得周夫人埋怨他，“你平日在市裡召開會議侃侃而談的，今天是兒子的訂婚儀式，你搞什麼？”

周淮康臉差，強撐著，“公事忙，我心思沒在這。”

周夫人既心疼他，又憤怒，“你忙了三十年了，我沒怪過你，京臣的婚事一輩子一次，你當爹的不上心，兒子萬一怪你呢？”

“我下次注意...”周淮康握住手，“不是還有結婚典禮嗎？”

宴廳的音樂這時停了，臺上的司儀讓周京臣說出華菁菁的三個優點。

他像是點點滴滴銘記於心了，完全不假思索，深款款著華菁菁，“麗聰慧，一位賢助，諒丈夫的妻子。”

賓客席鼓掌，華菁菁笑容甜，“我有那麼好嗎？”

“當然有。”周京臣擁抱，“否則我為什麼娶你呢。”

聞言，愈發開心了。

“準新娘呢？”司儀把話筒給華菁菁，“說出準新郎的三個優點。”

華菁菁也滿是崇拜著周京臣，“英俊睿智，一位商業英，護妻子的模範丈夫。”

賓客席發大笑，司儀不依不饒，“你是模仿他嘛，太沒有創意了，重說！”

華菁菁又說了幾遍，仍舊不過關，司儀對準話筒大，“那嫁給周公子，不福？”

“幸福。”華菁菁沒明白，回答完才回過味來，頓時面紅耳赤。

底下年輕的公子哥們吹口哨歡呼。

氛圍炒到巔峰。

沈承瀚坐在家屬席的第二桌，注視著典禮臺，始終沒任何反應。

如同一汪幽寂的死海。

直到司儀示意準新郎親吻準新娘，賓客的掌聲更激烈了，沈承瀚悵然若失，端起酒一飲而盡。

程禧也默默垂下眼瞼，沒勇氣看周京臣。

......

訂婚宴傍晚結束，周家、華家、葉家軸離場。

程禧作為準新郎的妹妹，跟著新人在一樓大堂送客。

葉柏南陪著一起。

送完賓客，已是夜。

徽園的喜燈籠從南向北，亮了長長的一條巷子。

周京臣佇立在禮宴廳的出口，打電話。

他了唐裝外套，只一件單薄的暗紅提花襯衫，風一吹，袂的一角掀，出一小塊勁窄實的腰腹。

這年紀的公子哥，有不發福的，吃喝玩樂、家族應酬，材不免走形了。

周京臣沒有一一毫的贅。

“京臣，我的腳流了。”華菁菁倒氣。

在偌大的宴廳到敬酒，走了一天了，腳踝磨出水泡，穿著禮蹲不下，周京臣結束通話電話，俯下為膠布。

華菁菁摟住他的脖子，維持平衡，周京臣一手攥腳，一手。

力道輕，沒弄疼。

程禧倚著對面的圓柱，這一幕，彷彿是千繞，繞在心頭，勒得不上氣。

“禧兒，你哥哥這樣有才有貌的男人，在子弟圈絕種了，我是不是很有眼？”華菁菁面帶得意，大多數是端莊的，識大的，唯獨程禧在場，總是較勁，高傲。

一副盛氣凌人的架勢。

“是華團長有眼。”葉柏南駁回了一句，“華家和周家是口頭訂親，履行上一輩的承諾而已，又不是自由，談什麼眼好壞。”

他輕描淡寫的，一點冷漠，一點藐視，惹得華菁菁表不愉快，“葉大公子，你對我的敵意不小。”

葉柏南不搭理，走向周京臣，遞出一支菸。

“大哥。”

周京臣緩緩直起，睨了一眼香菸，又睨了一眼他，“柏南，你年長，你喊我大哥，是折煞我了，應該我喊你。”

“我年歲大，你輩分大，私下喊什麼無所謂，公開的場合，妹夫要敬重大舅哥。”葉柏南笑了一聲。

周京臣也笑，叼住煙。

摁下打火機的一霎，視線相對，他瞳孔一簇烈焰，葉柏南亦是火一片。

“你娶不。”

他音量低，只有葉柏南聽得清。

“我不認為你有本事攔得住。”葉柏南前傾，與他錯，肩抵著肩，“我和禧禧這杯喜酒，大哥是喝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