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遲意遠就聽到了蘇小甜要回縣城去的消息。

年很是不舍。

就算到了如今，他僅有的朋友也只有蘇家的幾個孩子。

看著天空中的一明月。

月皎潔，清輝似輕紗薄霧一眼籠罩人間。

鄉下的月極了！

麗卻十分清冷。

如此好的月，遲意遠卻眼底酸，有種想哭的衝。

這些年了，他無數次想哭，可是到了最後都沒哭。

可他覺得，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有蘇家兄妹在的時候，他還沒覺得有什麼，但這一年，蘇家兄妹去縣城讀書，他更加孤僻難。

「小遠，不開心嗎？」遲格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遲意遠的後。

遲意遠回頭，目灼灼地看著爺爺。

月下的年，是冷漠的。

「爺爺，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

遲意遠愕然之後，緩緩搖頭。

「爺爺，我們還有回去的一天嗎？」

「有，小遠。」遲格一孫子的頭髮，說道：「一切總會好。」

遲意遠想說，這話說了一年又一年，他不敢再相信了。

就在這時候，忽然聽到大隊長的聲音。

皎潔的月下，都能看出蘇長久臉上的激。

「杜老，杜老。好消息啊，好消息啊！」

蘇長久獷的聲音帶著一子厚重。

「什麼好消息？」杜同和從小屋子裏鑽出來，笑著問道。

「上面讓你回城，杜老，你要回去了。」

蘇長久十分激，聲音很大，幾乎是喊出來的。

杜同和手中的瓷碗掉在地上滾了好幾個圈兒，裏面的水潑在地上。

真的？

這是真的嗎？

「杜老，真的，千真萬確，我剛從公社回來，連家都沒回，第一時間就來找你了。」蘇長久上前握住杜同和的手，激萬分。

杜老是對紅心大隊有功勞的人，他當然希杜老有一個好的晚年生活。

能回去最好不過。

杜同和激的眼淚瞬間澎涌而出。

遲格看著這一幕，心中百味陳雜。

他用力握住了遲意遠冰涼的手。

後面來的都回去了，他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如果只有他自己，一輩子留在這裏過山居生活沒有什麼不好。

但小遠不能一直過這樣的生活。

小遠在這裏，是孤獨的。

長此以往，對小遠來說並不好。

他需要有與別人流通的機會。

遲意遠知道，爺爺這是怕他難過。

年出一抹笑容，說道：「爺爺，沒事，這不是好事兒嗎？很快就會到我們了。」

這話卻是年的真心話，一個個都回去了，他也能看到曙了。

雖然這一次不是他和爺爺，可是在後面，肯定會是他和爺爺。

蘇長久與杜同和說了幾句話之後，扭頭看向遲格。

老朋友的心思他也知道，但這種事，他也沒辦法。

「遲教授，您再等等，會有好消息的。」蘇長久到了遲格的難，忙上前握住遲格的手說。

「借您吉言！」遲格笑容勉強，但還是對杜同和說：「老杜，恭喜你！」

「我和瑞媛走了，這裏就只剩下你和小遠了。」杜同和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

小遠從一個小孩子已經長為一個年了，但這孩子的格卻越來越孤僻了。

有小甜在的時候還好說些，小甜不在的時候，這個孩子會整天沉默，連一句話都不說。

「我想起來，方才路過小甜家的時候，蘇爺爺問，他們明天去縣城，要不要讓小遠也一起去？」

遲格顯然十分意外，大隊長怎麼會忽然問這個。

他們可以隨意去縣城嗎？

「沒事，我等下回去之後，就給他們開證明，要是小遠願意去縣城一段時間，那我也給小遠開一個證明！」

蘇長久不是頑固不化的人，他還是很願意給別人一點方便。

尤其是，自家閨能考上大學，也有遲格一份功勞，這份功勞，他一直記在心裏，只愁找不到回報的機會。

遲格笑著說：「那就謝大隊長了。」

讓小遠去外面一段時間，對他來說更好一些。

翌日一早，蘇爺爺和蘇二人帶著孩子們並李柱子收的三百個蛋去了縣城。

臨走的時候，蘇還給了李柱子三十塊錢，讓他繼續收蛋。

還說了，兩天之後讓李柱子送過來。

柱子媳婦本來還擔心，李柱子冒冒失失地收蛋，賠了怎麼辦。

現在有了老蘇家的這番作為，柱子媳婦放心多了。

本質上不是一個善於冒險的人，還是想穩穩噹噹地過小日子。

不說李柱子這邊繼續收購蛋，就說蘇等人到了縣城之後，便開始著手準備做小生意。

三百個蛋，蘇拿出了一百五十個，其中一百個做茶葉蛋，剩下五十個就是最簡單的白水煮蛋。

「，我們家還有些票，這一次又從家裏帶了不菜來，要不做菜盒子或者包子一起賣？」蘇小甜覺得，只賣蛋和茶葉蛋，雖然能賺錢，但到底太拘泥了。

蘇想一想說：「行，等會兒你跟著你四哥去買，我們在家裏摘菜，明天早早起來，就去火車站。小遠沒有來過縣城，也跟著一起去買。」

遲意遠點頭應允。

蘇笑道：「小遠，你到了咱們家，就當是自己家一樣，可千萬別客氣啊！」

遲意遠忙道：「我知道，蘇，您放心吧，我不客氣，明天我還要跟著一起去火車站看看。」

蘇家眾人齊心協力忙了一個晚上之後，很遲才休息，但第二日一大早，所有人都準時起來了。

除了蛋和茶葉蛋之外，蘇還準備了三十個雜糧面的饅頭和二十個韭菜盒子。

價格是蘇小甜定下來的。

蘇小甜不是冒冒失失直接決定的，而是做了本估算之後，加了錢定下的價格。

「這樣的價格有人要？」遲意遠好奇地問。

現在的人都這樣有錢了嗎？

「我打聽過了，早上九點，有一趟長途客運會經過咱們縣的車站，停十五分鐘，咱們要去的就是這趟車。」

「為啥是這趟車？」遲意遠眉頭輕蹙，問道。

「這趟車到了咱們這裏的時候，乘客自己帶的食肯定沒有了，就算有，幾天時間，這樣熱的天氣，估計也不能吃了。」

「他們想吃新鮮的食，只能在火車上買，但是，火車上的食，肯定不好吃，咱們這些就有市場了。」

蘇小甜說得十分肯定，但遲意遠覺得，不是很可信。

畢竟，蘇小甜自己都沒乘坐過火車，怎麼可能知道火車上的況？

蘇小甜當然知道，而且知道是因為，火車上的飯菜，幾十年如一日的難吃。

「行吧，咱們去試試。小甜你說，我們這麼多吃的，能賣出去不？」蘇小四遲疑地問道。

雖然想做生意賺錢，但事到臨頭，他到底還是有些擔心。

「試試吧，就算賣不出去也沒啥。十二點鐘還有一趟長途車會路過，停十分鐘。」

蘇小甜相信，就算第一趟車上賣不出去，等第二趟車的時候，肯定也能賣出去。

十二點，正是吃午飯的時候，那時候去賣，絕對有很多人要。

蘇沒有蘇小甜這樣樂觀，但並沒有打擊孫兒的積極。

小孩子難得興緻的。

遲意遠對此覺得十分新鮮，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小甜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姑娘？

按道理說，一個鄉下姑娘，怎麼可能知道這麼多呢？

但事實就是，蘇小甜真的就知道這麼多。

遲意遠跟著蘇家七個孩子一起到了火車站，他們採取分工的方式。

一組兩個人，一共分四組，每組帶的食都不多。

「等會兒，咱們上不同的車廂，不管能不能賣出去，十分鐘之後，必須下車。」蘇小甜鄭重其事地說道。

要是被火車給帶走，可就不好玩了。

至於分組的方式，很簡單，年齡最大的帶著年齡最小的，以此類推。

結果就是，蘇小甜和遲意遠兩個人一組。

「意遠哥哥，咱們去最前面的車廂。四哥，你帶著九哥去四號和五號車廂，五哥和八哥去再往後面的兩個車廂。六哥和七哥你們去最後兩節車廂。

這邊才分工完畢，火車已經停住了。

新建的小站，人並不多，上車的人，下車的人也不多。

蘇小甜拎著小竹籃子，一溜煙兒地就朝著火車上跑去。

遲意遠都差點追不上。

「小甜，你慢點！」遲意遠可是真的嚇壞了，忙就邁開長追過去。

蘇小甜人已經到了車廂里，這個車廂是座車廂，一般都是錢不多的人才會坐座車廂。

「各位叔叔阿姨，大爺大媽們，你們坐了這幾天的火車，肯定想吃一口熱乎的吧？我這裏有熱氣騰騰的大饅頭和韭菜盒子，價格便宜不要票。」

聽到蘇小甜這一番吆喝的時候，遲意遠嚇得一個趔趄，差點兒坐在地上。

這小丫頭，膽子太大了吧？

不怕被抓起來嗎？

明正大的投機倒把？

蘇小甜雖然在明正大的吆喝，可是實際上聲音並不大，也就只夠附近的幾個人聽見。

大部分的人沒有啥反應，只有一個老人，聽到蘇小甜這話，也低了聲音問：「小姑娘，你說真的？」

蘇小甜鄭重的點頭：「當然是真的，您看看，可實惠了。」

一面說話，蘇小甜一面將籃子裏的布開一點，給老人看。

「給我來兩個茶葉蛋，再給我來兩個饅頭，一個韭菜盒子。」老人果然十分有興趣，直接就要購買。

蘇小甜利索的應了一聲，從籃子裏按照老人的要求拿出了茶葉蛋和饅頭、韭菜盒子。

「老爺爺，這是您要的東西，一共一塊零五分錢，算您一塊錢，您看可好？」

老人聽到還給抹零了，當下笑了說：「倒是個聰明的娃。」

收了錢，蘇小甜繼續前行。

蘇小甜和遲意遠兩個人這一組是分配的東西最多的一組。

可是，遲意遠長久的缺與人正常的流通，本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蘇小甜像是蝴蝶一樣在車廂里飛來飛去。

他都覺得，眼前這個小姑娘好像從來不認識一樣的，竟然如此能幹聰明。

小兒拉拉的說上一通，竟然有好幾個人買了。

也是運氣好，這段時間乘警們不知道幹什麼去了，一個都沒出現。

等第一節車廂走完之後，蘇小甜就發現自己的籃子空了大半。

饅頭和菜盒子都沒有了，只剩下了十幾個茶葉蛋和十幾個水煮蛋。

「小姑娘，你有饅頭？」

有人聽到消息追過來，可饅頭菜盒子都沒了。

「大哥哥，沒有了，我籃子裏只有水煮蛋和茶葉蛋了。」蘇小甜十分憾的攤攤手說道。

青年顯然十分失，他這幾天吃火車上的飯，覺得沒有味道，剛才看到有人吃韭菜盒子，那味道，別提多好了。

他問了消息追過來，好不容易找到了人，誰知道還沒有了。

「大哥哥，水煮蛋和茶葉蛋也能好吃，要不您賣幾個嘗一下味道？」

不等青年回答，第一個買茶葉蛋的老人追了過來。

「小姑娘，你的茶葉蛋還有嗎？」

「老爺爺，還有。」蘇小甜忙說。

「都給我，都給我。」

老爺子倒是十分豪爽，張口就要包圓兒。

蘇小甜數了一下，笑著說道：「老爺爺，還有十五個茶葉蛋了，一個一五，一共是兩塊兩五。」

「給你，這是兩塊三，前頭你抹零的也別抹了，你們家的東西，值這個價！」老頭子大氣的很，直接手就給蘇小甜一張兩塊的錢並三張一的錢。

蘇小甜笑著謝了老爺子。

青年看著老人將茶葉蛋都拿走了，還沒反應過來。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才驚訝的發現，自己好像又錯過了茶葉蛋。

「小姑娘，你這裏還有什麼？」

他當機立斷，立刻決定不管蘇小甜的籃子裏還有什麼食，都要買一些。

「只有水煮蛋了，大哥哥。」蘇小甜忙甜甜的笑著說：「大哥哥，要不，你就買兩個水煮蛋吧！」

聽到蘇小甜這麼說，遲意遠覺得，肯定賣不出去了。

水煮蛋，大家分明都不喜歡。

【作者有話說】

總算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