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嬈從未想到過阿娘會有此慮，眨了眨眼睛，當即不知該如何妥帖地與阿娘說明，陳斂他并非冷淡之人。

而且，何止不冷淡，姜嬈已經見過他太多次熱如火，又分外興的模樣了……

“嬈兒，怎麼臉上紅撲撲的，可是哪里不舒服了？”沈鏡瞥眼過去疑開口，繼而又抬手了姜嬈的額頭，“好像是有些發燙呀。”

姜嬈忙躲了躲，轉徑直走到窗戶邊上，開窗吹了吹風，“是屋太悶了，許是小桃今日忘了通風的緣故。”

“那也別一直吹，小心子著了涼。”

見沈鏡沒繼續追問，姜嬈同時松了口氣，但又想到這幾日爹爹因著這樁婚事，時常將自己鎖在書房，當下不忍又心疼。

拉著沈鏡的袖子，輕晃了晃，“阿娘，那爹爹那邊……”

沈鏡了然，“你放心，我會同他說明白的。你爹爹脾氣倔，總怕因為這件事委屈了你，其實，先前他私下里還跟我夸贊過陳斂的將領卓才，想來若沒有請旨賜婚這樁事，他應是很欣賞這位風頭正勁的戰神將軍。”

聞言，姜嬈忍不住地喜悅，都是最親近的人，陳斂能得爹爹認同，也倍驕傲。

……

晚些時候，姜元庭將姜嬈一個人單獨到了書房。

姜嬈有些惴惴不安，自小到大，姜元庭都是不茍言笑的嚴父角，故而，姜嬈對他除去戴，更有種本能的敬畏。

姜元庭坐在主位，面容似含萬千緒，姜嬈看不通，接著，他開口直言，沒有任何委婉，“嬈兒，嫁去赤城，你當真愿？”

姜嬈毫不猶豫地點頭，“是，我愿意的。”

“你從小就懂事，可我卻怕你太懂事。”姜元庭語氣微微苦，似乎并不全然相信姜嬈所言，“你與那北傾王不過幾面之緣，怎會突然相對上，你阿娘勸我的那些話，是站不住腳的……”

姜嬈一僵，心想莫非是先前的一套說辭，被爹爹挑出了破綻？

自知爹爹的心思極其縝，現下再不敢胡言，咬咬牙，決定豁出面，唯有這般才能徹底打消懷疑。

“爹爹！”姜嬈忽的喚了一聲，接落了淚，淚眼婆娑地看向姜元庭，神態誠摯，隨后低低啜泣地開口。

“爹爹莫要怪罪我。其實，自那次同二哥哥去參加他的喬遷宴，我便了不該有的心思，我早就慕他了，卻因為先前與皇家的糾葛，我不敢又于說出口。此番，我亦沒想到他會向陛下請旨賜婚，聞聽后震驚又欣喜，我這才終于知道，原來，他對我也是又意的。”

姜嬈邊哭邊訴，哭得姜元庭當下簡直是心煩意，方才準備好的一通質問，此刻一個也問不出口，他看著兒一副真實的模樣，顯然當真是了真。

他猶豫半響，終于長嘆一口氣，最后不咸不淡地冷哼一聲，“這小子哪里來的福氣。”

聞聲，姜嬈心頭終是穩落重石。

知道，父親這話是應允了的意思。

……

侯門千金的陪嫁之自然厚，沈鏡一手辦，看著架勢是恨不得將侯府搬空了才夠。

若不是李嬤嬤拉著勸，提醒大兒姜媛的婚事也不會太遠，牢記分配適宜，恐怕沈鏡還能從藏庫里再搜尋出百八個稀罕的玩意不可。

不過，最想取來的那塊名貴羊脂玉已經人小心裝車了，算上先前陛下賜的厚賞，這最后列出的陪嫁清單，也算差強人意。

離別前，一家人圍簇在侯府門口，紛紛與姜嬈訴道著不舍。

姜元庭還是一貫的自持，姜銘也只是囑托一二，倒是沈鏡帶著姜媛和葛如煙，句句煽得引著姜嬈低泣著落淚不止。

萬里遠的地方，以后回京自是不容易的。

沈鏡抱著兒不撒手，還在懇切囑咐著，“嬈兒，你是家中最小的一個孩子，卻是第一個要離開父母庇護的，我李嬤嬤與你一同北上，去了赤城，有照看著阿娘才能放心些，你若了委屈，尋不到阿娘便去與嬤嬤訴訴苦，凡事別憋在心里。”

“不會的阿娘。”姜嬈手著阿娘的背，心里悲傷，當下只是笨拙地重復著，“阿娘放心，嬈兒不會委屈的。”

之后，姜媛與葛如煙又再同姜嬈話別了幾句，說完，二房三房的叔叔嬸嬸們也上前來說了些祝語，而站在最外圈的姜兒，對上姜嬈的視線，竟也罕見地和善笑了笑。

姜兒如今算是徹底換了脾，沒以前那樣跋扈刁蠻，卻也同時失了些活氣，總是一個人黯然沉默，不知在逃避什麼。

姜嬈看著這副自暴自棄的樣子，當下有些沖地拉住姜兒的手，而后突然附耳過去，低聲沖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

“你若改了主意，可隨時書信于我。”

沒說，這層紙，該是由姜兒自己打破。

兒家說些悄悄話也沒什麼，眾人未覺兩人舉止有多奇怪，當下分離時分，所有的注意力都陷在姜嬈即將出發的不舍緒中。

姜嬈三步一回頭地由李嬤嬤扶著上了華麗馬車，春杏和小桃為陪嫁丫頭，跟著上了后面一輛，眼看著車子都行得很遠了，可大家仍是注目而立，眼神喜悅又久留悲傷。

只有姜兒，因著方才姜嬈那句話僵立原地，當即魂不守舍，心臟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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