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包廂。

    霍慎行進來時，陸珩和秦楓已經喝上了。

    從門開到關上，再到進來坐下，整個過程，霍慎行一句話都沒有，下頜線繃，渾仿佛行走的冰塊，源源不斷散發出的寒意，就連一向神經大條的秦楓都清晰到了。

    秦楓提著一瓶開好的紅酒過去，勾搭住霍慎行的肩膀。

    “剛打電話給你，不是說不過來嗎？”

    霍慎行接過紅酒，慢悠悠的將倒進高腳杯中，作仍然閑散優雅。

    但秦楓還是能從他這明顯慢半拍的作中，到不同尋常的氣息。

    “哥，你到底怎麽了，說話。”

    那邊，陸珩唱完一首歌，也坐了過來，可能看出霍慎行心不好，隨便找了個其他話題聊。

    “楓子，這幾天你去哪了？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果然，秦楓的注意力被一下子帶偏，“別提了，老爺子把我派到白城，考察一個項目，就那鳥不拉屎的破地方，有啥發展前景，我住了一個星期，人都快整抑鬱了。”

    “這不，一回來，就把你們哥倆出來，好好嗨皮一下。”

    “白城？”陸珩瞇眸，“我記得那是江楚寧的老家吧。”

    秦楓似乎也想到什麽，兩眼冒著的坐直了，“對對對，還是哥當年被綁架的地方。”

    包廂裏，歌聲繚繞。

    霍慎行四平八穩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盯著前方的屏幕，似乎在認真聽歌，本沒聽清他們在聊什麽。

    線昏黃晦，他冷白的手指在秦楓提到“綁架”兩個字時，倏然了酒杯。

    這個小細節被陸珩捕捉到了。

    陸珩踹了秦楓一腳，暗示秦楓不要繼續往下說。

    但秦楓今晚剛回來，興的很，也沒個把門，“要不說窮鄉出惡民呢，這話是一點錯都沒有。這些人窮了一輩子，看到我們有錢人，就很容易產生仇富心理。但誰讓我們會投胎呢，這可是個技活。”

    陸珩聽不下去，又加大力道，重重踹了秦楓一腳。

    秦楓“哎呦”一聲，不悅，“老陸，我的屁都快被你踢扁了。”

    陸珩睨他，“閉。”

    霍慎行冷眸，搖晃著杯中的紅，“這件事，已經過去八年，你們不提，我都快忘記了。”

    秦楓一打開話匣子，就停不下來，“那個歹徒，也真是不自量力，我記得他老早就被抓進去了，這輩子肯定得把牢底坐穿。”

    霍慎行淡淡道，“去年這個時候，得了胰腺癌，突然死掉了。”

    秦楓驚訝，“這麽快就死了？會不會有什麽蹊蹺。”

    陸珩了一句，“胰腺癌被稱為癌中之王，隻要得了這個病，基本上都活不久。”

    “這樣啊，不過話說回來，哥，你當年怎麽會被綁架？”秦楓又問，“你是多麽謹慎的一個人，出門辦事，邊肯定都帶著好幾個保鏢，就你們霍家的保鏢，個個手了得，以一敵十，那是毫不誇張。”

    霍慎行倏地把酒杯放下，眸中添了幾分戾。

    “還不是因為——”

    “因為什麽？”秦楓湊近問道。

    霍慎行突然覺得喝進去的酒，都變得苦至極，又覺得說多了本沒有任何意義，深深吸了一口氣。

    努力將口的那窒悶給下去。

    “沒什麽。”

    陸珩看出霍慎行不想多說，直接岔開話題，“出來喝酒，聊點開心的，這種不吉利的事，以後都不要再提了。”

    話題就這樣被帶了過去。

    霍慎行一杯接著一杯的喝，很快就醉倒在沙發裏不省人事。

    秦楓詫異，“哥以前不是千杯不醉嗎？今晚，這才喝了多，就不行了。”

    陸珩看了眼手表，“時間不早，我們也都該回去了。”

    “那打個電話給秦叔，讓秦叔趕過來一趟，把哥給接回去。”

    陸珩目瞥向霍慎行。

    見霍慎行眉頭鎖，說道，“秦叔好歹和你同個祖宗，你好意思讓他這麽大年紀了，還晚上出來工作。”

    秦楓一拍大，“懂了，江楚寧過來。”

    說著，麻利的從口袋裏出手機。

    陸珩又往霍慎行臉上瞥去，見他皺住的眉頭沒有鬆開，“這個點，江楚寧肯定睡容覺了，不要打擾人家。”

    秦楓沉默了一會，“那就隻能聯係溫阮了，以前，哥在外麵喝酒，不管玩到幾點，溫阮都是隨隨到的。”

    陸珩見霍慎行的眉頭，終於有了舒展開來的趨勢，衝著秦楓揮手，“趕的，打電話溫阮過來。”

    溫阮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正在追劇。

    雖然很困，但架不住劇實在好看，追了一集又一集，本停不下來。

    秦楓的號碼，沒有存，還以為是什麽擾電話，直到對方一連打了六七個，才不耐煩接起。

    “誰啊？”

    “嫂子，是我。”秦楓自報家門。

    溫阮一聽到是秦楓的聲音，就知道跟霍慎行有關係，頓時沒好氣。

    “有事快說，有屁快放。”

    秦楓稍微噎了一下，大概在他的心目中，溫阮一直是溫溫的人設，突然聽說髒話，還真是非常不習慣。

    一旁，陸珩湊過來說道，“慎行喝醉了，麻煩你過來接一下他。”

    陸珩的說話語氣，算是客氣的。

    溫阮卻是涼涼的笑了。

    他們還拿，當過去的溫阮嗎？

    那個招之則來揮之則去把霍慎行當做全世界的溫阮？

    慵懶的打了個哈欠，“隻是喝醉了？你們這麽著急，我還以為他快掛了呢。”

    手機開著免提。

    人的聲音，不輕不重傳到在場的三人耳中。

    “以後沒重要的事，不要聯係我。”

    秦楓忍不住開口，“都喝得酩酊大醉了，還不算嚴重？”

    “哪天需要我在放棄治療同意書上簽字，再聯係我。”說完，溫阮把電話給爽快的掛了。

    包廂，頓時雀無聲。雖然歌聲仍然在播放，但陸珩和秦楓都有一種整個世界都被按下暫停鍵的玄幻。

    半響，秦楓抓了抓頭發，“溫阮是不是吃錯藥了？以前，隻要知會一聲，不管刮風還是下雨，都會馬上趕到，還會心的給哥煮醒酒湯。”

    “砰！”

    劇烈的一聲震。

    原本躺在沙發上醉得不省人事的霍慎行，突然站了起來，一腳把麵前的茶幾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