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9章 封異姓王

  由玄武門出，向西橫穿西苑的山林溪水，夜中有野咆哮之聲，越過東宮北門至德門繼續前行一段，右手邊是宮城東側的興安門，面前暗夜之中影影幢幢的便是雖然尚未住但頗規模的大明宮。

  李承乾度過最初那一段淒悽惶惶的日子，皇位逐漸穩定下來，帑也越來越充裕，便將因為太宗皇帝駕崩而停下的大明宮建設重新拾起，召集工匠、運輸建材，繼續修建。

  在工部尚書閻立德主持之下，規模也愈發擴大。

  或許等到建之日一如歷史之上「九天闐闔開宮殿，萬國冠拜冕旒」之奢華氣魄……

  房俊角含笑，拿出令牌開興安門，策馬由城門而，疾馳在長街之上，迎面夜風吹來涼爽宜人。

  這就是我心中的大唐啊！

  長街疾行，右手邊是東宮高大巍峨的宮牆，左手邊依次是宅、永昌兩坊，過了延喜門、景風門，皇城外便是崇業坊……

  坊卒見房俊策馬而回，不敢耽擱，趕將坊門打開在門旁點頭哈腰恭敬的目送房俊城，房俊策騎在其邊駛過的時候，隨手掏出一枚銀幣丟了過去，揚長而去。

  坊卒眼見燈之下有白飛來，連忙手忙腳的接住，手冰涼圓潤，定睛一看，頓時樂的後槽牙都了出來。

  現在大唐錢幣已經與貞觀時期大為不同，金幣、銀幣逐漸取代以往的大額銅錢，一枚銀幣的價值大概抵得上以前的半貫錢，足足是他一個月的俸祿……

  房二郎不僅一如既往的豪爽，關鍵是每一回這樣夜間出的時候都會隨手打賞一些，讓他們這些坊卒覺得自己到重視，故而儘管半夜三更房家有人出，也趕爬起來樂呵呵的開門。

  *****

  翌日清早，房俊起床鍛鍊一番累得一汗水，洗漱之後來到飯廳便見到高公主端正坐在凳子上，纖細的腰肢得筆直，如雲秀髮盤髮髻滿頭珠翠，皇家公主的儀態拿得特別到位，手裡正擺弄一張名刺翻來覆去的看……

  房俊坐下，侍在一旁服侍他用膳，喝一口粥咬了一口包子，見高公主不吃飯仍在看那名刺，不由問道：「誰家送來的名刺？」

  「哼！」

  高公主冷哼一聲，將名刺丟在房俊面前，秀眉微蹙、很是氣憤的樣子：「這個新羅王有些過分了吧？平素在外頭勾勾搭搭本宮不管，但是這般隔三差五的派人來請，真以為我男人是小倌想什麼用就什麼用、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嗎？太囂張了！」

  「噗！」

  房俊剛喝到裡的粥差點噴出來，嗆得直咳嗽，嚇得高公主趕起，一邊給他輕後背一邊讓侍倒了一杯溫水過來，餵房俊喝下去止住咳嗽。

  房俊好不容易順過氣，嗆得兩眼汪汪，瞪著高公主無奈道：「有你這麼說自家男人的嗎？不要太過分哦！」

  「小倌」是一種對於煙花柳巷之中男人賣者很別致的稱呼……

  「呵！」

  高公主冷笑一聲，反回去凳子上坐好，俏臉繃起，淡然道：「我知道那人打著什麼主意，但顯然在做夢！別的我不管，但若是有了孩子必須抱回家來養在我名下，否則信不信我跟沒完？勝曼的面子本宮也不給！」

  房俊無奈道：「何曾有這種事？你多慮了。」

  高公主橫了他一眼，冷哼道：「最好是我多慮了，否則……哼哼。」

  房俊有些不解：「且不說有沒有這事，可當初長樂公主生下孩子你怎麼沒抱回來養？」

  高公主一臉理所當然：「那是我姐姐，與外面野人能一樣嗎？」

  房俊：「……」

  這雙標無敵了……

  「之前楊胄在波斯海域大破大食海軍，迫尸羅夫港總督簽署一些條約，其中有賠償巨額錢款，但因為一時間拿不出那麼多錢，所以與金仁問私底下做了一些易，金德曼大抵是為了此事找我商談，有可能金仁問已經回到長安。」

  房俊一邊吃飯，一邊簡略將事解釋一遍。

  這不是怕，而是尊重……

  「金仁問？金法敏那個弟弟？」

  「對，金春秋的兒子。」

  「哎，金法敏可惜了，麾下三千花郎也算是一方豪傑，若能老老實實忠於大唐，何至於兵敗死？」

  因為金氏姊妹的緣故，房俊與金法敏來往頗多，高公主對於金法敏這樣的年輕俊彥很有好，嗟嘆其配合叛軍刺王殺駕、顛覆皇權進而落得一個兵敗死的悽慘下場。

  「誰說不是呢？金仁問已經算是金氏王族最後的一點骨了，於於理都要照拂一二。只不過這小子與世家門閥走得太近，與其兄完全不同，心中非但無一一毫復國之念甚至一門心思撈錢，得好好敲打敲打了。」

  「呵，不怕你那位紅知己心疼啊？那可是最後的侄子了。」

  高公主翻了個白眼，對這廝故意討好自己出言譏諷。

  「那又如何？老老實實做他的順民則罷，若是敢跟那些世家門閥攪合在一起興風作浪，我親自擰下他的腦袋！」

  「很好，希在金德曼面前也這麼霸道凌厲，豪氣干雲。」

  吃過早飯，房俊略微收拾一下便即出府，在親兵簇擁之下招搖過市直抵芙蓉園。

  ……

  「小侄見過姑父。」

  金仁問笑嘻嘻的上前見禮，一句話就給金德曼鬧了個大紅臉，瞪眼嗔道：「沒正行，規矩一些！」

  言罷張的看向房俊，唯恐這位不喜金仁問嬉皮笑臉的態度，進而發飆。

  房俊喝了口茶水，笑的給金德曼一個「安心」的眼神，這才對金仁問道：「不必多禮，假借王陛下之名將我請來，不知所為何事？」

  金仁問自顧自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這個舉嚇得金德曼眼角一跳，抿著狠狠瞪著這個侄子。

  簡直不知天高地厚，你以為房俊是什麼人，容得你這般無禮？！

  金仁問卻並無所覺，很是自得：「自然是送給越國公一樁天大的富貴！」

  房俊詫異的看向金德曼，後者以手額、一臉窘迫……

  這天下當真有人敢跟房俊談富貴？！

  房俊倒也不惱，笑問道：「哦？我這人生平最喜富貴，說來聽聽是何等樣的富貴，若是不能讓我滿意，可別怪我發火。」

  金德曼顧不得禮儀了，秀眸圓瞪咬著銀牙喝叱：「金仁問你是不是瘋了？你以為咱們還是在新羅稱王稱霸、無所顧忌之時嗎？這裡是大唐！坐在你面前的是大唐越國公！你給我好好想想再說話！」

  之前的新羅的時候只覺得這些子侄各個人中龍，想要挑一個王位繼承人都快挑花了眼，可怎麼現在看上去卻各個奇蠢如豬？

  金法敏自以為是、死心不改也就罷了，這個金仁問怎地也這般淺薄愚蠢？

  金仁問無語道：「姑母何以訓我？我是真的就好事跟越國公談。」

  房俊擺擺手：「行了行了，讓這小子說說看也無妨，無論如何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都忍了就是，且放寬心。」

  金德曼滿眼激，聲道：「那就多謝你了，不過你放心，回頭我一定好好教訓他們！」

  「呵呵，你們金氏王族的家務事，我才懶得管。」

  房俊說了一句，轉頭看向金仁問，語氣有些冷淡：「有話快說，到底事何等樣的富貴讓你覺得我會欣然笑納？」

  金仁問被姑母訓斥幾句也張起來，畢竟他知道時至今日金氏王族的存亡、榮辱都繫於姑母一，而姑母之所以能夠在附大唐之後依舊擁有這樣的力量，則全部來自於眼前這個男人。

  他正襟危坐，低聲音道：「有人說，越國公功勳赫赫、蓋世英雄，區區一個國公爵位難酬其功，或許一個郡王才能配得上其曠世才學。」

  房俊明白了，金仁問是以「送一樁富貴」來引起自己的注意，實則是向自己做出警示，有人希他能夠領這樣一樁富貴。

  大唐郡王，這的確是一樁天大的富貴，立國以來無論何人戰功顯赫都從未有「異姓王」存在，若能為大唐帝國唯一的「異姓王」，會是何等尊榮顯耀？

  金德曼出吃驚的表，看看自家侄子，又看看自己男人，言又止，張的抿住。

  房俊不為所，神閒適的喝了口茶水，仿佛所謂的「異姓王」不過是土瓦狗、不值一哂。

  淡然道：「誰讓你給我傳話？」

  金仁問不敢賣弄小聰明，更不敢瞞，老老實實道：「襄邑郡王，李神符。」

  房俊刀鋒也似的眉挑起：「你幾時與他攪合在一？」

  「此番尸羅夫港總督為了賠償大唐錢財，到搜刮奴隸販賣至倭國、高句麗、新羅、呂宋等地，接收這些奴隸的基本都是王公貴戚、世家門閥在海外設置的產業。襄邑郡王府在高句麗有一鐵礦，開採條件較為惡劣，奴隸損耗極大。」

  聽到「奴隸損失」極大這一句，房俊波瀾不驚。

  世間從無公平之事，並不是所有人的命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