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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錦繡》 第一千七百八十六章 御前爭論

第4853章 前爭論

  第一場初雪紛紛揚揚籠罩關中大地,覆蓋了宮闕屋脊的琉璃瓦,凋謝的花樹淒零蕭索,太監、宮們在雪中清掃巷道,前邊剛剛將青石地面上的落雪掃淨,後邊便又覆上薄薄一層。

  書房冬的時候重新鋪設了地龍,又將東側的牆壁推倒、窗戶卸下,改了落地的玻璃窗,坐在窗前的地席上就能領略窗外庭園景,李承乾很是喜歡。

  以至於在書房留宿的時候都多了一些,惹得宮妃嬪們怨言紛紛……

  地龍燒得剛好,空氣溫潤不燥,很是舒適。

  一袍的房俊盤坐在小火爐前專心致志的燒水、沏茶,李承乾跪坐在一張矮幾之後慢慢的啜著茶水,李勣手捧茶杯、蹙眉看著窗外紛紛揚揚的落雪有些出神,馬周在一旁翻閱著一本厚厚的卷宗。

  劉洎看完手中水師都督蘇定方從廣州都督府發來的戰報,狠狠將其摔在面前矮幾上,鬚髮箕張、怒目圓凳,憤然道:「無法無天!區區一個水師偏將就敢擅啟戰端,與大食國那樣一個大國公然開戰,甚至還脅迫人家簽署此等喪權辱國之合約,他們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楊胄在尸羅夫港一戰大獲全勝,之後將戰報送回廣州,蘇定方又將戰報呈遞京師,萬裏海疆繞了一大圈,時隔數月之後終於送到李承乾案頭,劉洎讀過之後,震驚詫。

  既驚詫於水師能夠全殲尸羅夫港海軍、橫行整個波斯灣,又震於水師囂張跋扈、擅啟戰端,如果全國軍隊盡皆效仿,中樞豈非形同虛設?

  馬周也放下手中卷宗,眉心,道:「水師畢竟與別的軍隊不同,楊胄在波斯灣距離長安何止兩萬里之遙?應當授予其臨機決斷之權,否則時時匯報、事事請示,恐貽誤戰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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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洎憤然道:「道理是沒錯,可別的事也就罷了,大食國疆域廣闊、民眾億萬、實力強橫,是足以與大唐爭鋒的當世強國,與之開戰很有可能將帝國拖進戰爭之中,這種事難道也可以臨機決斷、擅自決定嗎?若人人效仿,還用吾等宰輔何用?」

  馬周笑了笑,不說話了。

  事實上他也覺得水師這回做得有些過分……

  劉洎見陛下喝茶不語,便看向房俊,瞪眼道:「越國公你怎麼說?」

  房俊正將煮過的茶水從火爐上取下,不以為然道:「我既不是水師都督,更不是親自參戰,與我何干?中書令你好歹也是帝國重臣,要注重涵養,別一天到晚大驚小怪、一驚一乍,懂不懂什麼城府啊?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此之謂大丈夫也,你還得學啊。」

  說著給自己斟了杯茶,呷了一口,贊道:「這茶不錯,煮著喝特別有滋味。」

  這是家中制茶工匠新近研究出來的以自然萎凋為主要工藝的白茶……

  李勣將茶杯遞過去:「給我來一杯。」

  房俊便執壺給他斟滿,李勣喝了一口,品一品,頷首道:「確實不錯,思道你不來一杯?」

  劉洎氣得不輕,不理李勣,對房俊怒道:「我不用你教我做事!」

  房俊翻個白眼:「是你非要挑釁我好吧?我在這邊好好煮茶你非得來問我,可這件事關我何事?」

  「水師乃是你一手整編創建,上上下下都是你的人,整個水師都是你的鷹犬爪牙對你唯命是從,不關你事關誰事?」

  「水師的全稱是『大唐皇家水師』,名義上那是陛下的私軍,一應人事任免也都要得到陛下首肯才行,你說那些是我的鷹犬爪牙,又將陛下置於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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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陛下私軍,你卻將自己的心腹爪牙竊取水師上下職,你又將陛下置於何地?」

  「水師之,上至將校下至兵卒,作戰之時人人勇、悍不畏死,不曾臨陣逃怯敵畏戰,訓練之時兢兢業業、廉潔奉公,未有一件貪墨職之醜聞,可謂各司其職、忠勇報效,可有一個不稱職之人?他們以自己的忠心與表現贏得陛下之認可,你為文卻又為何在這裡唧唧歪歪、越俎代庖呢?」

  ……

  兩人槍舌劍、你來我往,一時間吵個不休。

  李承乾慢悠悠喝茶,並不出言阻止,這兩人相互爭吵他早已見慣,實則這一文一武能夠彼此攻訐、監督對他這個皇帝來說喜聞樂見,他沒有太宗皇帝那樣的文韜武略,如若大臣們和和氣氣歡聚一堂,那才是他最為擔憂的況……

  李勣瞥了李承乾一眼,無奈嘆氣,放下茶杯敲了敲矮幾:「現在說的是水師與尸羅夫港簽署契約之事,你們別扯遠了,喜歡吵架等稍後不妨去平康坊尋一青樓楚館好好吵上一番,各自盡發揮無所保留,免得在陛下面前放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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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乾聞言笑道:「去別也就罷了,朕不管,但是去平康坊不行,二郎如今已然為平康坊各家青樓楚館集抵制之頭號大敵,每一回過去都要打架,這萬一吵著吵著起手來,中書令怕是要吃虧。」

  李勣也馬周想起房俊的往事,這位的確堪稱「平康坊大敵」,都忍不住笑起來。

  劉洎也覺好笑,道:「陛下多慮了,打不過還是會跑的,臣雖然是文,但平素也磨鍊,跑起來並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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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乾也笑:「父皇在時便曾說過二郎『不開竅』,人家去平康坊都是眠花宿柳恣意風流,唯獨二郎去了那邊不盯著歌姬看反而專門找茬打架,終有一日要被平康坊各家聯合抵制『不準』,哈哈!」

  書房氣氛緩和下來。

  劉洎也沒繼續揪住水師擅啟戰端之事不放,他也知道只要陛下還在一日,水師就絕對不到別人手,那是他給予房俊的補償與獎勵,也是他向世人展示繼續信任房俊的證據。

  無論做出什麼事都有房俊這座靠山擋著,誰也沒轍。

  他指著合約上大食國賠付大唐死亡商賈、陣亡兵卒、損毀戰艦之賠償:「三十萬金幣的確是一筆可觀的數字,但為何準許其分期付款?這份合約是尸羅夫港總督簽署的,他的職來自於哈里發的授予,一旦哈里發將其調任或者革職,這份契約豈非是一文不值?」

  他又翻出另外一份戰報:「這是楊胄私下的戰報,為何要答允賣給大食國『震天雷』?他萬一用在與咱們的戰爭之中怎麼辦?萬一從中逆推出火藥配方怎麼辦?」

  李承乾依舊不說話,這位皇帝陛下最近鑽研《中庸》,覺得很符合他的格以及事哲學,「不偏不倚、無過無不及」實在是世間萬之準則,只要做到這一點,事無不可

  所以他不在意水師「擅啟戰端」「私下和談」,也不在意劉洎咄咄人、咆哮前,只靜靜的冷眼旁觀,待到需要他出面決斷的時候再一言而決,而不是跟著摻和……

  房俊面對咄咄問,好整以暇:「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首先,尸羅夫港總督拿不出三十萬金幣,若是不準許他分期支付,那麼這筆錢就本拿不到,戰爭還需繼續下去,我們非但無法得到補償還會繼續更多的損失。其次,分期支付其實並非不是好事,中書令應當見到合約之中有另行支付『利息』的條款吧?十年之後,我們得到的將會是總計六十萬枚金幣的巨款。第三,中書令可以嘗試終止這一項條款,你將會看到朝野上下有多人攻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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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家門閥可不是輕易的打、削弱便可以將其降服,千百年的底蘊不是無浮萍,彼此間的利益盤錯節,金仁問的商隊代表了諸多世家門閥的利益,誰敢讓他們賺不到錢,他們就敢針對誰。

  中書令也不行。

  劉洎這才明白為何會有金仁問參與其中,果斷閉,他不是李勣,更不是房俊,頂不住滿朝文武群起彈劾攻訐……

  房俊給劉洎斟了一杯茶水,續道:「至於第二個問題,是否販賣『震天雷』乃軍方之事,你縱然是中書令也無權管轄,不過出於對中書令之尊敬我可以回答。『火藥』配方並不是什麼宇宙奧不可參,現在舉世皆知大唐火之威,豈能沒有人試圖研製效仿呢?部泄也好,外人研製也罷,終有一日番邦蠻夷是一定會掌握火藥配方的。」

  一直玩深沉的李承乾這回坐不住了,驚詫道:「當真如此?」

  房俊點點頭,正道:「臣絕無虛言,不過陛下放心,縱然那些番邦異族有人弄出火藥,咱們的火藥研製也絕對於當世前列、獨占鰲頭,無論能、威力、產量都可保領先。」

  劉洎忙問:「那胡人豈不是也有火槍、火炮?縱然火藥能不足,卻也是極大之患啊!」

  房俊笑道:「如果說火藥可以領先番邦異族一百年,那麼火槍、火炮可以讓他們追五百年。」

  相比於火藥「木炭硝石硫磺」配方,製造槍炮的冶煉工藝才是真正的黑科技,讓那些胡人看著都學不會,學會了也冶煉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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