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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錦繡》 第一千七百六十六章 戰略意義

第4833章 戰略意義

  天漸暗,遠山口之上火沖天,可見戰況之激烈,塞如貢敦心急如焚不斷催促麾下加快腳步趕赴紫山口,一路行來紫山口的戰報不斷傳遞,知道沒廬次旦依然是強弩之末,能夠在論欽陵「震天雷」「火箭」的猛攻之下支撐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蹟,卻不能奢他真的守住紫山口。

  噶爾部落當年跟隨贊普橫掃吐蕃、覆滅象雄,戰力是何等之強盛?這些年在祿東贊幾個兒子的打理之下沒有半分衰退日益進,更何況現在還有唐人送來的軍械裝備……

  然而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

  距離紫山口僅餘十里,便見到潰兵由山口一泄如注亡命奔逃,甚至一度擋住了塞如貢敦的行軍方向……

  塞如貢敦倒也不慌,大聲道:「嚴守陣列莫被潰兵衝散,敢慌不擇路沖陣者殺無赦!另外,抓幾個人問問沒廬次旦是死是活!」

  「是!」

  「從兩旁走,莫要衝擊隊列!」

  「滾兩旁去,若沖陣列格殺勿論!」

  「你你你,說你呢,趕過來,我問你們廬次旦將軍在哪兒?是死是活?」

  塞如貢敦一邊穩住陣型一邊疏導潰兵,很快將撤退下來的兩千餘人收攏起來,其餘則慌不擇路跑得沒影。

  沒一會兒功夫,終於找到沒廬次旦。

  這位紫山口守將此刻為了逃跑方便已經丟棄了上鐵甲,只不過腳步踉蹌難以行,是被幾個衛兵抬著一路退下來的,論贊刃那一錘擊好似霹靂閃電一般無可躲避,雖然穿著鐵甲未被傷到要害卻也多骨折、臟損,一說話就吐

  塞如貢敦蹙眉看著這位「四大尚族」之中沒廬氏子弟,覺得有些棘手,因為按照吐蕃的軍紀若無贊普的「特赦」敗軍之將是要馬上綁縛起來送往邏些城問罪的,可沒廬次旦這個模樣如何經得住長途跋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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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死在半途,沒廬氏肯定不與他善罷甘休。

  吐蕃之久遠傳承之部族何止千百?但能夠被稱為「尚」的也不過四個部落而已,這四個部落被稱為「四大尚族」,幾乎每一個部落都與贊普所在的雅隆部落聯姻,算是「貴族之中的貴族」,不僅實力強橫,對於贊普的影響力更是極大。

  萬萬不能得罪。

  略作沉,塞如貢敦沉聲道:「敵軍勢大,如今占據紫山口易守難攻,吾等必須決死衝鋒才能收復失地,不如將軍現在就下令麾下兵卒全部我之節制,配合我反攻紫山口,如何?」

  沒廬次旦不傻,知道這是對方在替他罪,一旦能夠收復紫山口他的罪責就小得多,當下也不磨蹭:「那就有勞大帥了,我麾下沒廬氏將士皆聽命於你,矢志克敵,生死勿論!」

  塞如貢敦頷首,當即命令全軍止步、就地休整,長途疾馳而來一路上都不曾停歇,早已人疲馬乏,雖然也知道此刻紫山口上噶爾部落也在爭取時間休整,每多停留一刻敵人就多恢復一分力、戰鬥將更為激烈一分,卻也不得不耐著子讓麾下兵卒吃飽飯、歇一歇。

  副將收攏、整編沒廬氏潰兵的時候,塞如貢敦就在路旁讓人搭了一個簡易的棚子遮擋大風,現在已經進了十月,高原日夜溫差極大,白天還烈日炎炎令人汗流浹背,晚上便氣溫驟降,看沒廬次旦的模樣大抵是臟損,萬萬經不得寒風。

  煮茶的功夫,塞如貢敦詳細詢問沒廬次旦紫山口之戰的形,以及噶爾部落的戰力、裝備、戰等等,沒廬次旦喝著熱茶恢復了一些,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塞如貢敦以往未與沒廬次旦打過道,此刻聽他敘述戰況、分析戰場皆思路清晰、頭頭是道,自然愈發心沉重。因為如此便證明沒廬次旦不是個庸碌之輩,紫山口之敗非是因為他的無能而是噶爾部落太過悍勇,即將打響的反攻紫山口之戰自然極為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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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廬次旦了口氣,振神道:「紫山口之戰略意義太過重要,我此番喪師失地罪在不赦,不敢奢贊普能夠網開一面,惟願能夠協助大帥一臂之力將紫山口奪回來!」

  「你這傷勢可不輕,便是長途跋涉都有危險更何況衝鋒陷陣?你可要想清楚了,畢竟勝敗也不差你這一個。」

  沒廬次旦搖頭苦笑:「沒有我在,麾下兵卒未必恭順的聽從大帥命令,你我兩支軍隊若不能合兵一毫無保留,打不過論欽陵啊。」

  塞如貢敦自然知道論欽陵的厲害,也嘆氣道:「可惜了這樣一位有可能為吐蕃『軍神』的後起之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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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也僅只是惋惜一下而已,當初祿東贊被逐出邏些城、噶爾部落被放逐至青海湖,並非是某一人之決策對錯,而是整個吐蕃權力核心共同排斥祿東贊所致,不是誰想挽回就能挽回的。

  既然是註定之事,那就沒什麼好後悔的。

  小半個時辰之後大軍休整一番,潰兵也已經整編完畢,兩支軍隊合在一足足一萬五千大軍,浩浩沿著山路向紫山口進發。

  占據紫山口的噶爾部落堅壁清野,任由其一路向上,只堅守倉促修葺之圍牆居高臨下等待戰。

  嗖嗖!

  兩支火箭從山頂的山口出,在夜空劃過一道搖曳著的拋線落正悶頭向上衝鋒的敵軍陣中,隨即兩團火起,兵卒驚恐、戰馬嘶鳴,這一段足足數十丈範圍的敵軍陣型、人數、裝備皆落高居山口之上的論欽陵眼中。

  論贊刃提著釘頭錘站在兄長邊,忙不迭的問:「何時出擊?」

  經過許休整他的力已經恢復,此刻見山坡上敵軍麻麻仰攻而來頓時按耐不住,亟待衝出去大開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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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擊出擊就知道出擊!敵眾我寡、敵逸我老、敵強我弱,正該固守高地占據地利,出個屁的擊!你這腦子裡是不是長滿了,只知一味的逞兇鬥狠、毫無半分智謀算計?」

  「好好好,你說固守就固守唄,何必兇的罵人呢?我只是在你邊的時候懶得多想而已,並不是我是個傻子。」

  「那你現在馬上退下去。」

  「啊?不出擊也就罷了,守城也不用我?」

  「說你沒腦子還不認,去驛站之中做好準備,或是哪一圍牆被敵人攻上來你要趕去支援,或是城門蝟集的敵人太多危及城門,你要帶兵出去衝殺一番確保城門安全!」

  「哦哦哦,這才對嘛,我馬上照辦!」

  看著這個「天真爛漫」的弟弟蹦蹦跳跳下城,大呼小的將衛兵聚攏在一做好隨時支援或出擊的準備,論欽陵無奈的搖搖頭。

  旋即目堅毅,看著如狼似虎撲上來的敵軍。

  紫山口是贊普親領土地與其餘部落之分界,若說之前自己攻陷的是各部族的私人領地,那麼越過紫山口就是贊普的領地,戰略意義天壤之別,帶給吐蕃的影響也不可同日而語。

  敵軍的猙獰可怖的面容終於出現在城頭火照耀之中,水一般的敵人從暗夜之中魔鬼一般湧出,向山口發起悍不畏死的猛攻。

  「殺!」

  沒有試探、沒有緩衝,戰鬥在一瞬間便進白熱化。

  *****

  伏俟城與河西距離太遠,其中更隔著一座祁連山山路難行、通不便,為了確保及時掌握前線戰場之態勢,裴行儉不敢回去河西,乾脆就在伏俟城外、青海湖畔安營紮寨,就近督戰。

  當論欽陵攻陷紫山口的消息傳回來,裴行儉第一時間便知曉,略作思量之後便直接進了伏俟城,見到圍著皮佝僂著神懨懨、昏昏睡的祿東贊,開門見山道:「馬上今日冬日,一旦大雪封山則大唐的補給難以按時運抵,所以論欽陵只能駐紮紫山口,不能再向南攻略了,否則一旦糧道阻,大唐不會承擔任何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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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祿東贊似乎對此早有所料,嘆著氣道:「你也是知兵之人,現在不是論欽陵想不想繼續向南攻略,而是沒有大唐的支援他本守不住紫山口!」

  他指了指一旁茶幾上的戰報:「塞如貢敦乃是贊普座下最信重之人,多年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他現在指揮大軍沒日沒夜的猛攻紫山口本不計傷亡,甚至為了鼓舞士氣數次親冒矢石先士卒,咱們的軍隊每一天都要承巨大的消耗。兵員也就罷了,大不了老夫將邊的僕人都拍派上去,可糧秣、輜重、軍械卻亟待補充,否則論欽陵只能從紫山口退下來。」

  裴行儉哼了一聲,盯著祿東贊不說話。

  他知道對方還有未盡之言,論欽陵一旦從紫山口撤退就不僅僅是讓出紫山口而已,他會一路從花石峽、烈謨海、暖泉驛退到鄂拉山口,將之前攻陷的城池、土地拱手送還。

  甚至連那錄驛、大非川也不要了,只死守大非嶺使吐蕃軍隊難越雷池一步即可。

  局勢重歸於開戰之前,大唐之前所有的支援、資助都白白浪費毫無意義,最重要是戰略徹底失敗,這個責任他裴行儉是否承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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