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2章 推卸責任

  張亮頭痛裂，看著岑長倩沉道：「本以為傷寒已經痊癒，可現在被風一吹又覺得渾難，要麼本帥現在返家靜養，此間之事託付給你如何？」

  岑長倩笑道：「大帥不適，回府靜養乃是應當，卑職願意效勞。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請您在移案犯與卷宗的文書上簽字畫押，不然卑職稍後還得過去府上麻煩大帥。」

  這個字你要麼在這裡簽、要麼回家去簽，反正不簽也得簽。

  你不是想要右金吾衛大將軍的職權嗎？

  這就是了。

  張亮唉聲嘆氣，抱怨道：「房二這廝太過狡詐，著實過分！我都已經躲開了不願意摻和，為何非得將我牽扯進來？我好歹也是貞觀勛臣啊，與他父親稱兄道弟，結果你瞧瞧這廝有沒有半分尊老敬老之心？簡直混帳！」

  岑長倩笑著不話，您當著我的面說的這麼痛快，可剛才為何不當著大帥的面說這話呢？

  張亮也知道這種抱怨非但不能顯示自己並不懼怕房俊，反而有些厲荏，搖著頭嘆著氣：「都有哪些文書？速速拿來讓我簽字畫押，頭疼的厲害，一會兒就回府吃藥。」

  「喏。」

  岑長倩轉出去，頃與來濟各自抱著一大摞文書、卷宗放在書案上。

  而後來濟才作揖施禮：「下見過隕國公。」

  「嗯。」張亮從鼻孔里嗯了一聲，瞅了一眼來濟：「趕將需要簽字的地方展開，還要本帥親自手不？」

  來濟忙上前將文書、卷宗展開，將需要簽字畫押的地方指給張亮，同時心裡嘖嘖稱奇。

  本以為房俊是個有擔當的，放手讓他審案而後主承擔責任，此等心氣魄讓他心折，可現在才知道房俊哪裡是勇於擔當？分明是早已找好了背鍋之人。

  這張亮也是奇怪，平素人影不見、任事不管，結果到了這種主承擔責任的就不知從何冒出來，也不知是傻還是賤……

  張亮不敢胡簽字，攤開文書、卷宗小心翼翼逐字逐行的一一審視、小心揣，唯恐不知何藏著文字陷阱再被坑一回，仔仔細細看完之後略微鬆了口氣，本以為韋叔夏已經被定罪經他之手上報會被京兆韋氏認為是他一手作進而遷怒於他，卻原來只不過是嫌疑而已，金吾衛與萬年縣只是將其移三法司待審，如此一來影響就小了很多，無論最終韋叔夏是否被定罪，宗室與京兆韋氏都不會將怒火發泄在他上。

  痛痛快快的指定地方簽字畫押，而後筆一丟，起打了個哈欠，丟下一句「回家吃藥」便急匆匆帶著親兵部曲策馬疾馳而去，留下來濟與岑長倩面面相覷。

  「這位怎地好似火燒屁一般？」

  「嘿嘿，被大帥給坑怕了唄，這個坑不大，他怕前頭還有更大的坑在等著他，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話說大帥真是運籌帷幄啊，略施小計便將天大的責任推給隕國公，此事無論後續如何都由隕國公承擔，大帥輕輕鬆鬆便置事外，當真厲害。」

  「那怪得誰來？隕國公天天嚷嚷著要權，大帥這不就全他了嘛，該是他右金吾衛大將軍承擔的責任都給他承擔了。」

  「呵呵。」

  想起張亮那張鬱悶至極的臉龐，來濟不厚道的笑起來。

  該有的權力一點沒有、該背的責任一點不，這位隕國公非得搶了右金吾衛大將軍的職位當真是一步臭棋啊……

  ……

  很快，左右金吾衛與萬年縣聯名將韋叔夏的案子移三法司，人與卷宗也一併派人護送至三法司臨時辦公地點京兆府衙門，正湊在一商議結案措辭的幾位大佬聞聽況，頓覺頭都快炸了。

  居然找到了使李景淑致死的兇手？！

  兇手居然還是京兆韋氏子弟？！

  這下麻煩大了。

  李元嘉第一時間吩咐下去：「現在開始京兆府大門閉，所有人不得擅自出，另外以三法司之名義通告金吾衛、萬年縣，關於韋叔夏之案暫時不得向任何人，違令者嚴懲不貸！」

  下達命令之後對其餘幾人解釋：「這件事必須在吾等做出決斷之前封鎖消息，否則吾等將陷極其被之局面。」

  諸人頷首予以認可。

  韋叔夏到底是否致死李景淑的兇手，在李景淑之死的事件之中占據多責任，是否還有致死李景淑的還有其他人，乃至於最終對韋叔夏如何判罰……這些都需要仔細審理以及衡量取捨。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並非事實之真相，而是如何權衡取捨才能對局勢最為有利……

  李景淑不算什麼，韋叔夏也不算什麼，但兩人背後的宗室與京兆韋氏若是因此開戰，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京兆韋氏雖然在朝堂之上沒幾個執掌大權的顯赫人，但是其深耕京兆幾百年與其餘京兆貴族、關隴門閥之間的利益糾葛本扯不斷，稍有不慎便會是整個關中地區的世家門閥與宗室對抗之局面。

  那可是連帝國基都搖晃震盪的巨大風險……

  戴胄面凝重：「那必須儘快做出決斷才行，這個消息封鎖不了太久的。」

  不僅僅要封鎖京兆府，還得金吾衛那邊切配合，最重要是昨夜前去緝拿韋叔夏連夜審訊的時候肯定有不參與者，想要徹底封鎖消息談何容易？

  而一旦消息走路，宗室那邊必來鬧事，京兆韋氏也不會坐以待斃，兩大集團撞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他們這些主審也得背負責任。

  劉祥道嘆氣道：「怎麼可能封鎖得住？這種消息一眨眼就能散播出去，所以諸位儘快決斷吧。」

  大家都覺得這話有道理，趕紛紛低下頭將文書、卷宗等一一傳閱，然後又急審訊了韋叔夏一遍，其供詞與卷宗上所言一般無二，並無迥異之。

  然後湊在一商議如何審判。

  戴胄言語簡潔、條理清楚：「韋叔夏有導致李景淑致死之嫌疑，但韋叔夏堅稱他並未踩踏李景淑要害部位，因缺乏目擊者指認，所以不能將李景淑之死歸咎於韋叔夏。」

  新近上任的刑部尚書韓瑗位置還未坐熱乎便遇到這等難題，唉聲嘆氣道：「道理的確如此，可若是不能將韋叔夏定罪就必須將真正的兇手找出來，否則東平郡王府那邊就會認為咱們有偏袒韋叔夏之嫌疑，到時候彈劾攻訐造謠生事，對咱們極為不利。」

  只要找不到真正的兇手，東平郡王府就會將韋叔夏當做兇手，若是三法司不能將韋叔夏定罪，東平郡王府以及一眾宗室豈能善罷甘休？

  到時候不僅宗室與京兆韋氏因此開戰，三法司也得被席捲其中……旁人也就罷了，他這個新近上任的刑部尚書肯定首當其衝為各方攻訐之重點，丟罷職都是輕的，搞不好甚至有可能貶謫出京、三千里外任職……

  之前他還暗地裡嘲諷張亮不識時務，非得放下刑部尚書的職位去追逐右金吾衛大將軍結果威風掃地淪為笑柄，現在卻發現刑部尚書這個職位也不是什麼好相與。

  韓瑗問道：「戴寺卿有什麼好主意？」

  此言有推卸責任之嫌疑，畢竟這個時候任何一個決定都可能引發外界不滿，從而出主意的人將會遭無窮無盡的攻訐。

  不過戴胄作為三朝老臣對韓瑗藏的小心思視若無睹，只淡淡的瞄了韓瑗一眼，便對劉祥道、李元嘉道：「李景淑遭踩踏致死乃是事實，真兇肯定就藏當夜那些衝擊京兆府的子弟當中，我們找不出來，但並不意味別人也找不出來。」

  韓瑗先是一愣，旋即恍然，一拍大：「就讓京兆韋氏去找！現在嫌疑最大的就是韋叔夏，如果找不出真兇那麼韋叔夏就要承擔李景淑之死的責任，如果韋家不願見到那一幕，那麼就自己去將真兇找出來！」

  戴胄面淡然，心想這小子雖然沒什麼擔當更沒什麼魄力，但總算腦子還不笨。

  其餘幾人也明白了戴胄的意思：讓京兆韋氏去將「真兇」找出來，以此洗韋叔夏的責任，至於「真兇」是否為「真」與在座之人並無關係，因為那是京兆韋氏找出來的，如果冤枉了好人，那麼責任也應該由京兆韋氏去背負。

  至於能否找的出「真兇」……

  京兆韋氏與各方勢力糾葛甚深，這個時候為了保住自家的「玉」以及躲避有可能引發的宗室與自家的衝突，付出一些代價讓「真兇」自己站出來「自首」並不難……

  幾人互視一眼，都認同這個法子，且不管別的，先將自己摘出去為上，只要能夠在這個當口將此事平息下去就是上策，有什麼後患以後自然有大把時間從長計議。

  韓瑗又是主說話：「那麼，誰去與韋家談？我先聲明，非是不願，實在是與韋家談不到一去，況且我年紀小威不足，韋家也未必按我說的做。」

  李元嘉拍了拍臉頰，無奈道：「我與韋琬有幾分，還是我去吧。」

  如此做法雖然對韋家有利，但患也很嚴重，若能不之以曉之以理韋家未必願意這麼做。畢竟現在與宗室開戰固然損失巨大，可韋叔夏畢竟只是「嫌疑犯」，韋家站在理上，可等到「尋到真兇」以後韋家就不占理了，等到那個時候被東平郡王府識破再開戰，韋家就完全落在下風。

  戴胄點點頭：「如此，就有勞殿下多多費心了。」

  這件事是為了大家出頭，故而主承擔責任的李元嘉較之韓瑗強上何止十倍？

  韓瑗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鼻子，很是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