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8章 詢問案由

  來濟沒有將人帶回萬年縣衙，而是提著燈籠一路疾行穿過十字街口來到晉昌坊的坊門，徵用了幾間屋子將韋叔夏及韋家商隊一干人等關押，也不必分別羈押了，這一伙人掩護韋叔夏從西市逃回韋家路上相時間很長，該竄供的早已竄供完了。

  剛剛安置完，便見到一群人燃著火把急匆匆而來，原來是岑廠前已經從大慈恩寺將涉事的十餘個僧人帶回……

  兩人頭，來濟不免慨道：「不愧是越國公啊，這長安城百萬眾，能夠從大慈恩寺拿人的數來數去也不會超過五個，當真厲害。就連我跑去韋家能將人帶回來也打的是越國公旗號，否則必然無功而返。」

  岑長倩笑道：「來縣令該不會是晦的詆毀越國公兇名遠揚吧？」

  來濟連連搖頭：「怎麼會？我做夢都想在越國公麾下任事，有這樣一位力行能力卓越的上簡直就是麾下員之福氣，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這番話里的認投意味不能再明顯了，岑長倩聞弦歌而知雅意，小聲道：「這話我會幫來縣令帶給大帥。」

  來濟抱拳施禮：「那就懇請長史言了。」

  「哈哈，好說好說。」

  「卻不知大帥何時返回？時候不早了，還是應當今早將此案審理完畢，韋家三郎似乎與李景淑之死有關聯，萬一被東平郡王府那邊聽到風聲要咱們人就麻煩了。」

  李道立痛失子，此刻悲憤如狂，一旦被他知道韋叔夏與此有關肯定帶人打過來要人，然後私設公堂濫用私刑……

  岑長倩奇道：「為何要等大帥回來？此事發生在萬年轄區之，你這個縣令自然要負責主審。」

  來濟一愣：「可越國公親自前往大慈恩寺拿人，不應該由他主導此案嗎？」

  「呵呵，你是覺得大帥親自去拿人是想要這份功勞？來兄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大帥何等樣人豈能爭奪下面人的功勞？他不屑於此。時間長了你就會知道大帥的行事風格，放心大膽的去審吧，不僅不必擔憂這份功勞被搶走，反而有什麼麻煩的時候可以求大帥幫你善後。」

  來濟不由慨，來家雖然算不得名門大閥卻也累世宦，對於場上的蠅營狗茍知之甚詳，而這也是他能夠在來家遭重創之後在場重新崛起的本事。

  從來都是下邊人辦事、上邊人搶功，何曾見過這般不僅不搶奪部下功勞、甚至主替部下背鍋的上？

  「那我就勉為其難了！」

  「放手施為吧，大帥既然負責這件事，自然會撐到底。」

  ……

  其實案很簡單，自而來的一個家族篤信佛門，所以在盂蘭盆節這天趕到大慈恩寺參與盛會，孰料寺中人群如、肩踵，有兩個眷被人暗中輕薄，甚至算不得猥，但恰巧一隊僧人從旁經過，其中一個眷便認為是僧人下作，故而吵鬧不休。

  這種事既然未能抓住現行，大抵也只能不了了之，只不過因為涉及大慈恩寺的僧人影響太壞，故而雙方糾纏不休。

  眷那邊認為和尚不修德行是「僧」，連帶著指責大慈恩寺徒有虛名、藏污納垢，非得大慈恩寺出面賠禮道歉才肯作罷；大慈恩寺更是不肯退讓，涉及寺院清譽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卻又顧忌本寺僧人不肯將僧人出來對質，事鬧鬧騰騰搞得很大。

  其實至此倒也無妨，方並未認出到底是哪一個和尚所為，大慈恩寺也絕對不可能賠禮道歉，只能到此為止，誰也奈何不得誰。

  偏偏冒出來一個韋叔夏在一旁煽風點火將圍觀群眾的緒激發出來，這種事肯定是對眷抱有同，從而指責僧人，故而數千百姓自發圍堵大慈恩寺山門，形……

  所以重點就在於韋叔夏上，無論是他參與昨夜衝擊京兆府卻事後逃遁，亦或是他煽風點火鼓譟輿論，癥結皆在於此。

  「說說吧，你是如何將李景淑踩踏致死？」

  時間已經很晚了，但來濟力充沛，意在房俊回來之前將這件案子審理清楚，給對方一個明強幹的印象。畢竟想要認投也得人家收你才行，這些年從房俊手底下歷練出來的各個都是英，等閒貨人家肯定看不眼。

  韋叔夏神有些萎靡，聞言頓時神起來，大聲否認：「我沒有踩到他！」

  「踩沒踩到你自己說了不算，當時京兆府衙門裡幾十上百人，總有人見到真相，你此刻可以極力否認，可等到有目擊者證實你其實踩到了，那就罪加一等，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

  「呃……我可能不小心踩到了吧？當時況太了我也不確定，不過就算踩到了總不至於踩死吧？他是個強壯的年人，又不是泥紙糊的。」

  韋叔夏委屈，眼淚都快下來了，覺得自己很冤枉。

  來濟不為所，直指核心：「但李景淑確實因為遭踩踏而死。」

  「……」

  韋叔夏無言以對，努力爭取最後一線希：「然而當時況極其混，所有人都無頭蒼蠅一般倉惶逃竄，李景淑不知為何忽然倒地，踩到他的人應該不止我一人吧？」

  他只記得當時李景淑蜷著無聲無息，但兵荒馬的況下所有人都想要奪路而逃，極大概率不止自己一個人踩到他，但凡踩到無論是否致命都應該承擔責任。

  他心裡存著僥倖，自己一腳將李景淑踩死與很多人一人一腳將其踩死的責任是完全不同的……

  然而來濟的話卻如同一盆涼水澆在韋叔夏頭上：「據我所知，所有人都避開了倒地的李景淑，沒有任何一個人承認踩到他。」

  「他們撒謊！當時那麼，所有人都失了方寸怎麼可能沒有人踩到他？」

  韋叔夏又驚又怒。

  「這件事且先放下，我來問你，當時京兆府衙門已經被左金吾衛團團包圍，任何人都不可能逃，事實上所有參與衝擊京兆府的人都被緝拿，唯獨你跑了出去……你是如何避開左金吾衛的包圍圈？警告你，別想著編瞎話糊弄本，否則一旦事後查出真相，罪加一等。不僅你自己難逃懲，幫助你逃的人也會被視為共犯。若是此時老老實實說出來，本會為你向陛下求，卷宗里也會寫上是你主待，陛下寬厚，定然從寬置。」

  來濟恩威並施、剛並濟，不斷摧毀韋叔夏的心理底線。

  似這等才華驚艷的世家子弟其實很好對付，因為他們自生長在溫室一般的環境之中被家人保護得很好，未曾遭過風吹雨打，對社會的現狀認識不足，本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是對付這種世家子弟最好的手段，相反若用來對付那些老油子就不管用了……

  韋叔夏果然慌了，尤其是在他知道自家與房俊素有嫌隙的況下，說不定原本的三分罪被房俊生生定為十分，垂下頭不得已道：「是兄長將我藏在他的值房，而後又讓我穿上青衫扮作他的書吏將我帶出京兆府衙門送到西市，又在家中商隊的掩護之下返回晉昌坊……」

  來濟已經知道誰人助他逃出京兆府，卻還是要問：「汝兄長何人？擔任何職？」

  「韋懷德，於京兆府擔任尹。」

  來濟點點頭，京兆府尹是他的頂頭上司，於京兆府中「一人之下、百人之上」。韋懷德之祖父韋壽與韋叔夏之祖父韋津乃親兄弟，皆北周太傅韋孝寬之子，韋懷德的姐姐嫁給京兆杜氏子弟、杜如晦的堂弟、宰相杜淹之子杜敬同，此等脈深厚的世家子弟在京兆府當中是實權人，掩護韋叔夏逃左金吾衛的封鎖並不難。

  原本這般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韋叔夏救出京兆府算是徹底摘出去了，孰料韋叔夏返家之時途徑大慈恩寺遇到「僧人猥婦人」事件，不知腦子了哪筋居然「仗義執言」擅輿論形，從而徹底敗行蹤，不僅他自己被羈押，連帶著京兆府尹韋懷德也要因此負責，訓誡申飭都是輕的，搞不好就得貶外放，從實權在握的京兆府尹淪為下州長史、司馬之流，沒有個十年八年怕是難以重回長安……

  「既然明知自己犯了事，為何不跡藏形趕快返回家中，反而要在大慈恩寺前擅輿論、形？」

  他覺得難以理解，按說韋叔夏雖然社會經驗匱乏但絕對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怎會幹這種傻事？

  韋叔夏一聽頓時緒有些激，憤然道：「房俊蠱陛下將吾等人家投獻於寺院道觀的土地盡皆罰沒，實乃喪盡天良、禍國殃民之賊子！既然他奉皇命負責長安城的治安，而我若能使得大慈恩寺形一巨大甚至盪，他賊子豈不是要遭陛下責罰？唯有其丟降爵，方消吾等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