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完全沒想到米雪會做出這樣的對應,蘇霖一時僵在了那裏。
任由米雪抱住他,輕輕拍打著他的脊背。
“不要顧慮,喊出來吧。你鬱積了太多的緒,如果不想走到崩潰的地步,就釋放出來吧。
你再聰明,也是凡胎。人都是有極限的,太多事憋在心裏,你以為會平安無事嗎?”
米雪輕聲說著,就像一個闊別已久的老朋友。
溫和而獨特的聲音,有著極強的人心的力量。
“嚇唬我,我本沒事。”
短暫的發呆之後,蘇霖從米雪懷中掙出來,重新恢複了之前的神態。
“你知道喝醉的人最喜歡說的一句話是什麽嗎?
本質上來說,你現在和他們的心理是一樣的。
你以為自己還好好地站在這裏,就代表著沒事?
可是在我看來,你距離病膏肓,也不差多了。
你有沒有發覺,最近你走路的速度越來越慢。
不管幾點睡,早上醒的都越來越早。
不喜歡和任何人說話,也沒興趣做任何事。
明明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卻就是沒什麽力氣。”
米雪也重新站直,雙手優雅地進外套的口袋。
看著蘇霖,以十分專業的口吻說道。
蘇霖張了張,終究沒有違心地反駁,隻是蹙眉道:
“這又能代表什麽?”
“這代表著……你想把自己變一座孤島,好盡可能地節省裏的能量。
那麽為什麽要節省能量呢?因為你心裏清楚,有一個地方變了無底,就算有再多的能量也不嫌多。
你也許想過不去管它,但你做不到。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個無底已經進化了黑。
它徹底離了你的控製,反而反客為主地把你給控製了。
它不加節製地向你索取著時間、力、心力……等等一切你拿得出手的珍貴的東西。
你每次對它的滿足,都讓它的胃口更大,讓它對你更加肆無忌憚。”
米雪暫時停下了說話,雙手從口袋裏抬起來,向前捧住了蘇霖的臉,再次靠近他,真誠又認真地說道:
“再這樣下去,真的會很糟糕,很危險。
你的思維能力在達到一個極限之後,會迅速衰弱,變得越來越慢。
你對這個世界建立起來的認知,也會發生不同程度的崩壞。
剛開始,我以為你隻是有一點抑鬱的征兆。
又或者,是存在回避型人格,喜歡逃避問題,不肯麵對現實。
但現在我清楚了,你的況遠比這些要嚴重。
我以專業醫生的立場鄭重地通知你,再不加以治療,你真的可能會走到神分裂那一步。
到時候意味著什麽,應該不用我詳細跟你解釋了。
所以……現在就有一個這麽優秀而且專業對口的醫生站在你麵前,你確定還要趕我走嗎?”
米雪輕飄飄的語調,包含著的卻是分外沉重的容。
蘇霖一時默然。
早在之前再次失控地差點手的時候,他就已經相信了米雪的能力。
若非天才般的人,誰能僅憑一個人的眼睛,就能在短時間讀出那麽多東西?
但問題在於……即便知道或許有能力幫到自己,可有些事終究不是那麽輕易就能告訴的。
一旦這個人有著自己意料之外的一麵,那產生的連鎖反應……蘇霖無法承。
“……我還是要問明白,你為什麽這麽執著於幫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半晌之後,蘇霖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
“我呸!你想的。本姑娘之前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外,你想救我也得能見著我啊。
你不用想些有的沒的,我可以以自己的職業守向你保證,我對你就是單純的興趣。
你是不知道,我回國之後的這段時間有多無聊。
明明能見到那麽多帥哥,卻沒看到一個上有足夠多故事的。
而你,就是那個例外。
某種意義上來說,你的出現,打消了我本來決定回米國的念頭。
因為我相信,我在你上聽到的故事,絕對值得我這幾個月的等待。
至於為什麽會注意到你,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
誰讓你當初在人群裏顯得那麽格格不,別人都是狂熱的眼神,隻要你是審視。
所以我當然立刻就發現你了,然後我的第六就告訴我,你也許就是我此次回國的意義。
而後來在教室裏,在我不顧廉恥地強行打破我們之間的壁壘之後,你的反應也證實了,我的眼力不錯,我的第六也沒錯。
你不僅有著我興趣的故事,而且還是非常彩的故事。
如果聽不到,我什麽事也做不下去。”
蘇霖:“……”
蘇霖用看變態一樣的眼神看著米雪,但心裏其實放心了不。
這個解釋聽起來是有些變態瘋狂的意味,但某種程度上,這段時間匪夷所思的行徑倒是顯得合理了起來。
蘇霖沉默了一會兒,覺緒平穩了許多。
他友好地笑了笑,輕輕拍了拍米雪的肩膀:
“謝謝你的好意,但很可惜……我對你一無所知,沒辦法相信你。”
隨後,就大踏步地離開了這裏。
“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蘇霖走向附近的食堂。
而就在他的影漸行漸遠,快要混進別人的背影裏看不見的時候,米雪忍不住大聲喊道:
“蘇霖!這次離開,你再沒有回旋的餘地了!你以為在沉默中滅亡就是最好的結局?不,你錯了!你記住我的話!沉默和發都是死路,你一個人不行的!”
……
蘇霖在食堂裏吃完飯,出來的時候迎麵上同樣來吃飯的李愷撒。
“吃完了啊?也不我一聲,今天的菜怎麽樣,好吃嗎?”
“好吃。”
“是嗎?你吃的什麽?我懶得挑了,跟你吃一樣的好了。”
“我……”
蘇霖張開口,卻赫然發覺,忘了剛剛吃的是什麽。
“幹嘛跟我吃一樣的?遇事不決吃麻辣燙好了。”
應付了一句,蘇霖立刻閃人。
留下李愷撒在原地撓頭:
“怎麽了最近這是?怎麽好像渾渾噩噩的……”
蘇霖散了一會兒步,米雪的話像箍咒一樣不停地在腦子裏盤旋。
他停下來,呼出一大口濁氣,隨後快步朝校門走去。
今天剩下的課已經沒心思上了,現在隻想著回家。
雖說家裏不會有解決問題的鑰匙,甚至還會讓況變得更加嚴重。
但起碼……在當下,在今天,能夠讓自己覺到安心。
“飲鴆……飲鴆……既然不是見封,那就算不得毒藥。
充其量,隻是比較危險的,不能常喝的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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