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小冷梅熄滅火折子,欠道:“二爺,許久不見。”
不似外表的大大咧咧,裴灝實則多疑,在瞧見小冷梅的瞬間,已猜測出了多種可能。
隨即,仰頭靠在床柱上嗤笑一聲。
長兄想他就范,主放棄秦妧,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嗓子酸難忍,發音困難,他了手指頭,示意小冷梅將桌上的紙筆取過來。
看著心心念念的小郎君,小冷梅揣起復雜心緒,拿過紙筆遞了過去,“二爺想說什麼?”
知是個足夠聰慧的子,裴灝也不多言,拿筆寫下一句話,字跡剛勁有力,頗有名家風范:你被裴衍拿住了什麼,非要來攪這趟渾水?
魏野的警告猶在耳畔,小冷梅牢記在心,笑著否認:“奴家自愿來的,不關世子的事。”
裴灝:宋椏曦,人當自。
一句話,擊得小冷梅無完。被心上人鄙夷是件糟糕的事,即便的心已經千瘡百孔。
可到了這個份兒上,認清了現實,為戲子的,又能期待什麼反轉?
一個連退而求其次都不會選擇的男子,又能對他有什麼期待?
“奴家自,二爺就會娶我嗎?”歪頭笑笑,有自嘲,有不甘,卻沒了僥幸,“口頭的道理誰都懂,就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了。以二爺現在的境,同意放棄秦娘子,才是明智之舉。”
裴灝更為惱怒,提筆寫下兩個字:墮落。
小冷梅仗著裴灝因絕食而力虛弱,抬手上他的臉,“二爺真不覺得理虧嗎?給了奴家希,又讓奴家絕,如今輕飄飄一句‘墮落’,就把自己撇干凈了?”
裴灝避開的手,氣得連筆都快握不住了,抖著寫下:我當初,聽完你的唱腔,是懷著惜才之心,對你以禮相待的。是你沒有自知之明,想要干擾我的婚事,走到這個份兒上,又能怨誰?
小冷梅更想笑了,“聽三爺說,二爺還留有奴家送你的印,想來,二爺也是個多種,見一個一個吧。”
裴灝閉上眼,竭力下口燃起的怒氣。裴池那個蠢貨,整日盯著別人的私事干嘛?!
不過,那枚印,也間接讓他膈應了裴衍一回,不算虧。
正在回憶中的他,忽然發覺擺被人褰了開來,接著,一只荑落在了腹上,還挑弄似的抓了一把。
裴灝怔忪之際,床畔的子忽然了過來,打落了帳簾。
“二爺,春宵苦短,及時行樂,方可破憂愁,別糾結過去了。”
**
稀云聚月遮蔽皎,投下一片黯淡。裴衍從快要燃盡燭火的偏房睜開眼,將早已睡的秦妧往上提了提,讓更為服帖地窩在自己懷里。
子睡靨甜,被長發出幾道痕的臉蛋白里,裴衍盯了會兒,低頭便要吻上,卻聽正房那邊傳來“咯吱”一道開門聲。
他轉頭,從故意留著的門中看清了走出來的窈窕影。
于暗的眸不再溫煦,出涼薄。
通過檐下的六角紗燈,他約瞧見子的袖口有些跡,不知是子流出的還是裴灝的。
不過,見子沒有邀功,也能猜出一二,大概是失手了。
而片刻后,就印證了猜測。
額頭冒的裴灝一瘸一拐走出正房,費力推開從暗走出的幾個護院,四尋找著裴衍的影。他聲帶破損,發不出聲音,一雙眼卻赤紅,有些被到份兒上,想要魚死網破的狠勁兒。
可僅存的力也已耗盡,他轟然跪地,單手撐著地面抬起頭,恰好面向敞開的房門,也發現了里面的兩個人。
桃花眼微瞇,他忍著頭暈站起,晃晃悠悠地走過去,卻在下一晌再次倒地,額頭的遮擋了左眼的視線,一滴一滴落在土地上。
若非傷了自己,如狼似虎的小冷梅是不會收手的。
看著被裴衍抱在懷里的秦妧,裴灝只覺刺眼。他不知秦妧是昏睡不醒還是香甜眠,但有一點是不爭的事實,已嫁人,了侯府的長媳。
那些用娟秀小字寫下的書信還未泛黃,在信中的語卻了最毒的鴆酒。
并非不知當年蓄意的接近是懷了私心,可他還是愿意完完全全地接納,若說對小冷梅懷了一份憐憫,對就是十十的憐,也甘愿為擺伶俜的棋子。
可現實給了他一記重捶。
他恨啊,恨裴衍橫刀奪,恨家人愚昧被蠱,也恨自己羽翼未滿任人宰割。
多種仇意織覆蓋,他想要嘶吼謾罵,卻怎麼也發不出聲,此刻,也切領會到臥薪嘗膽的真諦,實不該將憤怒發泄在無用之時。
那些日子里,喊破了嚨,也傳不到裴衍的耳中,徒勞無益。
“裴衍——”
他掐著結發出氣音,嚨愈發干,卻是無濟于事。
一門之隔,裴衍單手攬著秦妧,用另一只手重燃燈芯,在火燃亮時,用指尖彈出一顆糖球,飛落在裴灝腳邊。
從外觀看,很像時兄弟間掙著吃的潤糖。
裴灝紅著眼看向屋里,嚨噎了三個字——假惺惺。
可他發不出來,腦海中同時浮現出昔日的場景。
那年十歲的他從裴衍手中奪走一顆潤糖,快速塞進自己里,然后站在石階上頑皮地挑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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