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謝夫人的日子并沒有想象中的苦盡甘來與揚眉吐氣。
在外人看來風無限,年輕時雖然了莫大委屈,好在生了個爭氣的兒子,如今要什麼有什麼,誰也不敢輕視一眼。
只有自己知道,這樣的日子有多煎熬。
從恢復正室夫人的份后,謝家就幾次三番地暗示,給謝父納幾個妾室,趁著他才四十多歲,正值壯年的時候多孕育幾個子嗣。
起初謝夫人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沒有昭那樣的魄力做主此事,于是便將力都轉嫁到了丈夫上。
誰讓丈夫當年對不起,又親口承諾過不會再與別的人生孩子呢?
于是每次長輩和妯娌苦口婆心地來求,希說丈夫納妾,都敷衍以對。
就這麼拖了五六年,哪怕與謝家長輩之間的隔閡矛盾越來越深,依然只做個鴕鳥,對此充耳不聞。
謝夫人這頭不予理會,另一頭卻焦急地勸謝枕玉趕快親生子,若是他這一輩能盡早生幾個孩子,謝氏宗族的力就不會全都給到上了。
奈何謝枕玉總是被外派出使,天南地北的到跑,短則幾月,多則兩年。
能與對方相的日子之又,哪怕謝枕玉在家的時候,也只是一次又一次不為所地將此事推掉。
謝夫人無可奈何地意識到,沒有人能左右兒子的想法,只怕就算小秦帝一道賜婚的圣旨送來,對方都能面不改地拒婚。
事直到謝父五十歲的那一年,變故突生。
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個男人,向謝父指控謝夫人徇私枉法,致使其家中老父蒙不白之冤,沒能熬過刑期就死在了牢里。
原來當年謝夫人自導自演胎戲碼,免不了會牽扯無辜路人局。
這男人的父親當年曾是昭大長公主府的馬夫,在后宅斗爭的漩渦中被牽扯進去,平白無故背鍋被送去坐了幾年牢,運氣不好沒能熬到活出來。
此人一直堅信老夫喊冤不是謊言,于是多年來不懈調查此事,沒想到還真讓他查出了當年的。
謝父這才終于知道,他本該子群的,是發妻親手殺了孩兒們。
這無疑給了他當頭一棒,讓他覺得這些年來對謝夫人的愧疚彌補都了一場笑話。
自己信守當年承諾,頂著無邊的力堅決不納妾,原來都是對方的報復罷了。
他無法接被愚弄的事實,與謝夫人的瞬間降至冰點。
“夫妻一場,我不愿與你鬧得太難堪,終究是我當年對不起你在先……此事我不會告知宗族長輩,但你我二人夫妻分已盡。”
他們都變了,不再是年時的彼此。
謝父決然離去,兩個月后突然一改之前的執拗,匆忙潦草地納了一房妾室。
新姨娘據說是個年近三十的平民子,出低微,被養在謝府之外,連敬茶禮都沒機會向正室行一個。
宗族長輩一開始還有些不滿,覺得妾室年紀大了不好生養,畢竟以謝父的權勢地位就算納個十八歲的姑娘也不問題。
不料這妾室才進門不足半年便診出孕,更于次年誕下一對龍胎。
這下整個謝家上下喜笑開,除了謝夫人。
這位姨娘生產之后才和孩子一起被謝父帶回府中,廳堂中敬茶的那一刻,看著眼前與昭面容幾分相似的子,險些當場暈過去。
自此以后,謝夫人了整個家中的“外人”。
丈夫和分已盡,兒子與也已離心,家中長輩和妯娌們,也都因此前的態度寒了心,對淡漠疏離。
沒有人再敢欺辱怠慢這位尊敬誥命夫人,但邊空無一人。
謝夫人終于嘗到了曾經偏執種下的苦果。
正義原本是站在這一方的,是自行墮落了惡鬼,站在了道義的對立面。
是主選擇了這樣的結局,怨不得昭,怨不得別人。
謝夫人沒有勇氣面對死亡,只能清醒痛苦地繼續活著,直到丈夫患病后比自己先走一步,連個互相怨恨的人也沒有了,深深庭院中只剩下無盡的孤寂。
心中自我麻痹地留著一幻想,盼著哪天兒子終于徹底想通了,還能夠正常地與人親生子。
但盼啊盼,盼來的卻是謝枕玉的徹底離去。
“娘,我們的母子緣分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散了。”謝枕玉拒絕了的挽留,“就像我當初留不住你一樣,如今你也留不住我,不如放下執著,早得解。”
在謝夫人后悔心碎的哭聲中,謝枕玉頭也不回地去了寺廟剃度。
從此北秦燕都了一個曾名京華的無雙公子,多了一個了卻紅塵凡念的青僧人。
此舉令京城人無一不嘩然惋惜,對于整個謝家人來說都打擊不小。
謝家的老太爺太君等人同樣萬般惆悵,不過早在數年前勸不謝枕玉親的時候,他們就做好了類似結局的心里準備。
再加上謝姨娘在后來的幾年間,又陸續給謝父添了兩胎,如今三兒一總共四個孩子,倒也將大房一脈的香火傳承了下去,讓他們能夠經得起謝父病逝、謝枕玉出家的打擊。
只有謝夫人心中留下無盡的悔恨。
臉上的淚水被風干,秋風吹來像刮刀子一樣疼。
聽聞蘭陵公主嫁去西周以后,十幾年來總共生育了五個兒,如今最大的那個都與燕王夫妻的兒子訂婚,為準世子妃了,想來添丁也是這兩年的事。
如果當初,沒有傷害那幾個未出世的孩子,沒有把唯一的兒子當做自己復仇的籌碼,是否便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如果當初,沒有執拗地阻撓兒子和顧君霓,是否今日也能夫妻恩,妯娌和睦,兒孫繞膝?
但人生沒有如果。
昨日種種因,今日諸般果,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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