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風波后,謝枕玉留在南郊新集中養傷。
此前預設好的行程變,清懿書院的接待任務終止,自然要對公給個代,云苓直接把鍋甩給了不懷好意的“南唐探子”想破壞兩國關系。
消息剛出的時候引起了北秦隨行使臣們的激烈反響,各種謀論層出不窮,畢竟首輔被刺可是重大事故,還是在周秦關系產生不睦的時候。
好在顧君霓及時出面澄清了緣由,隨行使臣們才知道是自家首輔大人先捅了大簍子,大周顧及他們的面方才攬下責任,頓時啞口無言。
謝枕玉做出這種不理智的荒唐事來,不僅讓他們到不可思議,更覺得丟臉十足,也于提起這件事。
于是一切好像都沒發生過般風平浪靜。
容湛把當晚的急狀況理的很完,并未在外界走風聲,唯有朝廷部分員收到了消息,并被要求守口如瓶。
百姓們察覺到南郊新集里突然多了許多巡邏的護衛,只以為是朝廷開始加強治安了。
不管怎麼樣,北秦首輔被刺,朝廷多得裝裝樣子,所以倒霉蛋葉折風被迫加班。
他月底就要跟薔薇婚了,正是最期待忙碌的時候,這節骨眼上卻要在城外來回奔波,只為了圓謊給北秦那邊保全面子,對謝枕玉那是心里一萬個不爽。
某種程度上,謝枕玉能輕松惹得那麼多人不喜,也是一種了不得的本事。
留從現代醫院買完藥后,親自送了過去,免不了一頓冷嘲熱諷。
“這藥是用來治你那瘋病的,如果吃藥也不起作用的話,再犯起病來就別怪我用理手段給你治療了。”
謝枕玉不言不語,只當留是故意這樣說來諷刺他的。
那藥是云苓所開,他便認為是治療傷勢用的,倒是按照醫囑定時服用得很好,畢竟傷勢耽誤人辦正事。
顧子瑜很關注南郊新集的發展況,這里同樣是謝枕玉此番大周之行的重要任務地點。
也不知道是負面緒發泄過后有所緩和,還是新集中的熱鬧煙火氣息與北秦燕都的抑完全不同,他的心似乎沒有之前那麼浮躁了。
只是冷靜下來后,一個人的孤獨是那麼的令人痛苦。
傷患不能整日悶在屋里,靈素會安排弟子用轎椅抬謝枕玉去外面吹吹風,曬曬太。
他鬧中取靜,每日上午都在集市附近的一條小河邊釣魚消磨無聊時。
小河邊總是有許多形形的人在垂釣,聽著那些老叟與青年談笑風生,孤獨似乎沒那麼強烈了。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謝枕玉才能暫時放下糾葛瑣事,去看這方陌生天地中的人和事。
很快,他注意到一個平凡又獨特的青年人。
對方穿著十分樸素的青灰僧袍,脖子上掛著一串圓潤的佛珠,卻隨地束著黑的馬尾,腰后還別了一拂塵,看起來也不知道是僧人還是道士。
青年人五平平,但一眼過去卻猶如仙人在世。
之所以說他“平凡”,是因為如此出塵的氣質,在人群中本該鶴立群才是,可他竟然意外和諧地融周圍的普羅大眾中,毫不惹人注意。
謝枕玉心里暗暗驚奇,他之所以會注意到這個人,是因為偶然發現對方釣的魚鉤上沒有魚餌,只敷衍地掛了兩片葉子,卻也能釣上來魚。
在青年人提著三條魚準備收工離開的時候,他鬼使神差地住了對方。
“前輩。”
青年人看起來比他年長些,三十多歲的模樣,謝枕玉頓了頓,隨便為話題找了個借口。
“前輩釣非凡,用樹葉子竟也釣得上來這樣的河魚,不知可否請教一二。”他指了指自己的魚簍,“哪怕用了最好的魚餌,我連續三天坐了一上午還是一無所獲。”
青年人停了下來,沖他微微一笑:“無他,耐心靜心即可,施主心不夠靜,雜念太多,難免總是錯失良機。”
四目對視的一瞬間,謝枕玉怔了一下。
他無法去形容那是怎樣一雙眼睛,極致的清澈干凈。
被這樣一雙眼睛看著,好像整顆心都被看,不堪的每一面展在之下,足以令任何人到自行慚穢。
可對方的氣質又有種奇妙的悲憫溫,將所有丑陋的一面都盡數包容救贖。
謝枕玉恍惚了片刻,再回神的時候對方已經不見了。
他如夢初醒般,轉頭詢問旁的人,“方才那個穿灰僧的青年人是誰,他去哪兒了?”
跟著一起釣魚的隨從茫然搖頭,“啊?哪兒有穿僧的人,屬下沒看到啊。”
“沒看見。”
“俺也沒見著。”
垂釣的人紛紛搖頭,表示不曾見過河邊有這麼個人。
“公子要找人嗎?穿僧的人啊……這附近倒是有座寒山寺,八是寺廟里的僧人。”
“嚯!和尚又不殺生,來釣魚做什麼,看走眼了吧。”
大伙說笑起來,拋竿的拋竿,收工的收工。
回想剛才那驚鴻一瞥,謝枕玉只覺得那個奇特的青年人莫名令人在意,難道是幻覺嗎?
他說不出心里什麼滋味,回去后靜坐了許久,提出想去寒山寺看看。
“不是……看著文文靜靜的貴公子,怎麼這麼能折騰啊,拖著那麼嚴重的傷勢都還不安生。”
吐槽歸吐槽,靈素作為一個醫師,也管不著對方的人自由。
哪知謝枕玉去了寒山寺以后,反倒是一去不回了。
沒轍,朝廷安排的負責人跟他一塊兒住進了寒山寺里,還順便派了醫陪同。
謝枕玉原本只是想去寒山寺小住幾日,看看能不能上那個偶遇過的青年人,順便吃幾頓素齋。
最后人沒再到,反而是被廟里僧人每日的誦經梵聲所吸引。
謝家的老人經常吃齋念佛,但謝枕玉從來不關注也不相信這些,因為在他苦的時候,所謂的菩薩佛陀并未救苦救難。
如今他依舊不信佛,只是這些誦聲在耳邊響起的時候,會莫名有種心靈的寧靜,能夠讓他忘卻煩惱。
于是養傷的地方干脆換了寒山寺,謝枕玉想他需要保持冷靜和理智,仔細想想接下來的路怎麼走,又要如何再面對顧君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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