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枕玉茫然地看著前方，這輩子都不曾想過，顧君霓的劍有一天會指向自己。

他沒有做任何防備。

溫熱的從肩膀滲出來，微冷的空氣中彌漫鐵銹味，風中裹挾的腥味令人頭暈目眩。

而顧君霓亦是臉猛地一變，完全沒想到以謝枕玉的手，竟然會避不開那一劍。

不知對方傷在且愈發嚴重，只想他是故意如此，不由驚怒萬分。

“謝枕玉！你取別人命不，現在便要用自己的命來我了嗎？”

他為北秦首輔，但凡在大周的地盤上了傷，事的嚴重便會上升到兩個國家的層面，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而傷，大周都被詬病敷衍怠慢了貴客。

萬一剛剛刺偏了些，謝枕玉就重傷或者命喪當場的話，大周要怎麼跟北秦朝廷代？

怕是就算放棄了公主之位，也得被整個北秦脊梁骨罵，再想和容湛親，都要被打上為了不顧家國的罪名。

迫于輿論力，和容湛這輩子都別想安生在一起！

想到這里，顧君霓滿腔怒火和委屈，語氣急促地吼道：“我到底是上輩子欠了你什麼，這輩子才要被你這般折磨為難！招惹不起，連躲也不了！”

謝枕玉本就失的臉在這一刻變得更加煞白，五臟六腑痛得他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蘭陵……竟是這樣想他的嗎？

原來他在對方的心中已如此不堪。

容湛也從這驚變中回過神來，冷沉下臉無比嚴肅地道：“快！立刻送他去醫館，附近人多眼雜，千萬不能走風聲！”

他已顧不得與謝枕玉的私人恩怨，追究他為何要痛下殺手。

面前這種況，站在一個臣子的角度，他必須第一時間控制現場與消息，以免引發輿擴散，給天子夫妻帶來棘手的麻煩。

眼看容湛就要上前，顧君霓眼疾手快第一把抓住他。

“且慢！他便是了傷，也有的是力氣揮劍，不可掉以輕心，還是讓我來吧。阿湛，你想辦法把附近的人支開，然后去月星沉來！”

去書院上課的時候，月星沉便會回京城園幫忙，人就在這附近。

這會兒星月兩侍衛已經下了工，正在附近的酒樓里吃酒，剛才還巧遇過他們。

容湛秀眉擰得更，不放心地看了他們一眼，還是理智勝過了的主宰，點點頭抑著焦急快步離開了。

謝枕玉支撐不住地單膝跪倒，持劍的手以劍尖拄在地上，輕輕抖。

他抬頭看向顧君霓，鮮有表的臉上出一抹悲涼的笑：“呵……蘭陵，你就那麼張在意他麼，還是在你心中，我是那樣的卑鄙小人？”

不許容湛靠近，分明就是擔心他會趁其不備手襲。

顧君霓眸冰冷地盯著他，“你不是卑鄙小人，但以你今晚的癲狂舉，會做出什麼事來誰也不得而知！”

謝枕玉被不信任的目所刺痛，出一抹似哭非哭的笑。

“你甚至怕我對你手。”

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顧君霓不予回答。

沒錯，絕不會讓容湛陷危險當中，甚至自對謝枕玉也保持著五分警惕。因為這樣的謝枕玉太陌生，全然超出了過往的認知與掌控。

他都能做出當著的面殺人的事來，甚至不惜以自傷，怎麼不怕他徹底發了瘋，拉著一起走向滅亡？

殺一事并不罕見，從漩渦中掙的顧君霓理智無比，甚至理智的近乎冷酷。

冥冥之中，兩個人對彼此的態度竟以曾經為對照，來了一場鏡像反轉。

當初有過無數次，一方的真心撞在另一方的殘酷理智上，撞得頭破流，有苦難言。

如今，謝枕玉終于嘗到了其中滋味是何等令人心痛。

他忽然間就明白了，當初顧君霓一些出于善意初衷的舉被他誤解為霸道刁蠻時，為何選擇倔強沉默，也不肯低頭辯解半句了。

因為不被人所信任包容，一切解釋都是蒼白徒勞的。

積攢許久的勇氣在這一刻被無力的絕所取代，謝枕玉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看著前方，眸沒有焦距。

他面上無淚，心中卻已淚流河。

容湛回來得很快，他離開的時候，將路邊樹下的施工時用的路障牌搬到了園子口，路過的旅客不知，看到提示行的牌子后便都繞開這里。

月星沉正吃著酒便被帶來了，匆匆趕到現場后皆是一驚。

“我的天哪，怎麼搞這個樣子！”

“怎麼回事，難道遇上了刺客不？”

顧君霓這才微微放松下來，收回目命令道：“月把謝枕玉帶下去，找個靠譜的大夫來包扎，別走了風聲，星沉盡快去皇宮里報信。”

顧不上多說，只能是等云苓來了以后再慢慢解釋。

月迅速上前去扶人，“靈素的藥鋪就在東邊，謝大人請隨我來。”

謝枕玉僵的一不，卻是抬起蒼白的臉看向顧君霓。

顧君霓眉頭微微一皺，正想說什麼，側氣吁吁的容湛卻掩面不住地咳嗽起來，皺著眉頭兩頰泛紅。

頓時心臟一，連忙抓著容湛的袖子關懷道：“怎麼突然咳得這麼厲害，莫不是舊疾復發了？”

鎮國公夫人跟說過，容湛的病已經痊愈了，不會再有命之憂，但質還是比尋常人弱一些的，劇烈運或者過分的刺激都會讓他的心臟到不適。

“我沒事，不過是剛才跑得急了些，喝了點冷風。”

“走，莫要在這里吹風了，去那邊鋪子里討杯熱茶喝。”

顧君霓一臉張，說著便要拉著容湛走。

謝枕玉見的目僅落在自己上一瞬便再也沒有回來過，不僅咬牙悲聲道：“蘭陵……別走，我求求你，別走好嗎？”

他祈求的聲音抖著，帶上卑微之和一不易察覺的哽咽。

顧君霓的腳步停頓了一下，頭也不回地道：“月，作快些，我去去就來。”

“哦、哦……”

夜幕下，謝枕玉看著牽著容湛遠去，冷風中約有低聲談傳來。

“君君，真的要讓月一個人理嗎？我去藥鋪里也有熱茶喝。”

“你傻呀，讓你在他眼皮子底下走，我怎麼放心得了？”

月丈二和尚不著頭腦，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只能蹲下來，“謝大人，屬下來扶您。”

旁的人遲遲未，他抬頭看去，卻是一怔。

寒月之下，兩行晶瑩之在冷中閃爍，那張臉上的神是如此脆弱得不堪一擊。

謝首輔……竟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