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瑤未看他,過去拉住蘇青鶯的手,“這不是覺得外面冷,想著讓蘇小姐到游船上說話。”
看著二人往游船去,傅詔按了按眉心,有些燥郁。
云痕見狀上前問,“要不要把瑾瑤姑娘找借口先送回去?”
“不……”他抬手剛想說不用,就聽前方傳來尖,“啊!有人被推下水了!”
“快救人!”
傅詔瞳孔驟,忙奔上前,只見蘇青鶯面慘白,怔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又看向傅詔。
“晏,晏燊哥哥,不,不是我……”
傅詔未看,不顧一切便要往河里扎,“主子!”云痕忙攔腰抱住他,“您不能下去,蘇小姐才是您未來正妻,瑾瑤姑娘無名無分,您要是下去了,明日定要鬧得滿城風雨!”
一句話將傅詔生生釘在那,無名無分,充其量不過是個外室,他需顧及侯府和相府的臉面。
這樣涼的河水,一定很冷。
傅詔無,心頭罕見的兵荒馬,他用力拽過云痕的襟,抑制不住的低吼,“去!快,快去救人!”
幾個隨從得了令,跟下餃子似的扎河中。
看著一群人深河底,又一無所獲地冒出頭,他心底漸漸涼寒。
這條護城河下游便是青岡山,正是初春時節,前陣子剛下過一場雨,河水湍急。
傅詔拳頭攥,止不住的抖,不會被河水沖到了下游吧?會不會撞上了河中的石頭,會不會被樹枝攔下?
他趕忙又派人去下游尋找。
蘇青鶯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的模樣,一時又慌又恨。
方才瑾瑤拉著往河岸去,一個賤婢膽敢同同行,蘇青鶯自是不愿,不過是想甩開的手,沒用什麼力,卻不想竟掉河中。
“晏燊哥哥,我……”
蘇青鶯想解釋,未說完,“啪”的一聲,傅詔一掌打在臉上。
“毒婦!”
腦中嗡嗡作響,角滲出了漬。
蘇青鶯難以置信地捂著臉,眼底霎時涌出了淚,他竟然為了一個賤婢,眾目睽睽之下打!
不甘地瞪向傅詔,卻見他雙目赤紅,額間青筋暴起,滿面戾氣,嚇得不抖了下。
可到底是千金小姐,自認為自己在傅詔心中還有些分量,不屑嗤笑道:“哥哥為了一個卑賤的丫鬟打我?別說不是我推的,就算我推了那又如何?這樣的人,死了也沒人收尸,哥哥為了這般不覺得有失份嗎?!”
“你!”傅詔怒目而視,厲聲叱呵,“好心拉你進船暖,你將推河中不說,還這般惡毒,相府就這家教?!”
遠秋實聞聲趕來,抱著小公子藏在樹后,將方才的一幕幕看在眼中。
初春的晚風微涼,卻不敵方才那一幕讓人寒涼,秋實怔愣地看向懷中笑得甜而燦爛的小公子。
大大的眼睛里著清澈,長了胖乎乎的手去的臉,咿呀咿呀的聲音能讓人心融化。
這樣可的孩子,瑾瑤……竟能舍棄!
河岸邊,蘇青鶯不想自討沒趣,早已離去。
傅詔等了許久,等到周遭圍觀的人退去,等到花燈會結束,等到那賣兔子燈的攤位收攤。
連月都于云后,連燭火都漸熄,他終于抵不過心口一陣一陣的疼,微佝僂著,云痕上前攙扶住他。
他宛若虛了般,整個人大半個重量都在云痕上,一張臉慘白的不樣子。
微昂著頭,淚水凝在眼眶中,與生俱來的倨傲,讓他生生憋住。
懊惱在膛攢,夾雜著酸堵在間,讓他幾乎不上氣來。
是不是不帶來燈會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是不是早些將接回府,給一個名分,蘇青鶯也不會懷恨在心加害于?
半晌,傅詔嗓音暗啞,帶著幾不可聞的氣問:“呢?”
云痕咬著牙,不忍道:“屬下無能,還未尋到。”
未尋到,那就是還活著。
傅詔這樣安自己,他僵扯出一笑,直起了拍了拍云痕的肩,往車上去,“辛苦你們了,繼續找吧。”
他難得說了句辛苦,上一次這般恭謹是對給瑾瑤接產的張婆婆。
傅詔上了馬車,愴痛悱惻看向湍急的河流。
晚風吹起車帷,外面秋實抱著小公子問:“世子要抱抱小公子嗎?”
通過車帷隙,秋實偶或瞥見看到世子臉上布滿了淚水,怔了一瞬,以為自己看錯了,再細看,傅詔已偏過了臉,里面傳來他沙啞的聲音,“不必了。”
這還是秋實第一次見到世子哭,可為何哭呢?
難道是真心喜歡瑾瑤嗎?
喜歡的是被他調教之后的瑾瑤,還是那個原本的瑾瑤呢?
岸邊云痕帶著一群兵打撈了一夜,從上游至下游的青岡山,除了山腳下那兇險的瀑布,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均一無所獲。
這樣涼的夜,就算不被沖到瀑布下面,待在林中也得凍死。
馬車停在岸邊,傅詔守了一夜未曾離去,他眼下烏青一片,面容疲憊。
“如何了?”
這一夜,云痕不知聽他問了多次。
“回主子,該上朝了,這里屬下繼續派人尋。”
朝廷之事不可耽擱,傅詔回了侯府,先去沐浴換了裳。
簪冠束發,一緋紅服在,氣度瀟瀟,他又是那般面如冠玉,城府深沉的傅大人。
昨日傅詔大張旗鼓派兵打撈護城河之事,鬧得沸沸揚揚,朝堂之上自有不不滿借題發揮。
恢宏莊嚴太和殿上,文武百分列兩排。
“啟稟陛下,傅大人濫用職權,為一己私利調大理寺員,攪花燈會,該罰!”
此話一出便有人附影附聲,“天子腳下隨意調大理寺員,知道的是這一起,不知道的怕是傅大人背地里竊弄威權之事更多,還陛下嚴懲不貸!”
“傅大人剛閣就行此私,可見其心可誅,非我大夏良臣,老臣以為應革除傅大人閣之名,罷免剛剛認命的吏部尚書之職!”
“……”
傅詔姿拔,俊雅的面容上毫無波。
新帝奪嫡之時,多虧了傅氏夫子,因得也對傅詔不免縱容。
上方君主儀態威儀等著他說話,卻見他不發一言,頃坐不住了問他,“傅卿,你有何話說?”
“回陛下。”傅詔泰然自若,朗聲應對,“昨夜那落水子為我侯府奴婢,雖是奴婢,可也是娘生爹養,未報劬勞之恩便遭遇不測,微臣不忍被魚蝦啃食,這才苦心竭力去尋,若是換做上京城中其他百姓,微臣依舊會如此。”
說罷他側頭,沉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蘇相,“丞相以為,微臣這樣做對否?”
蘇自章接收到他那鷙的目,嚇得一凜,一瞬想起昨夜蘇青鶯哭哭啼啼對自己抱怨,說那丫鬟在面前落水,被傅詔以為是推水中。
此事人命關天,真相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旁人如何認為。
眼下傅詔只說是子落水,未說被蘇青鶯推水中,分明是在給相府臺階下。
他若不在此刻幫襯說話,那再問下去,把蘇青鶯推人下水之事抖出來,相府要跟著遭殃。
相府侯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蘇自章忙拱手對上方君王道:“陛下,傅大人說得極是,這恰恰證明傅大人仁民,我朝有傅大人這般己溺己的大臣,實乃我朝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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