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私,年養在宮中, 與平帝青梅竹馬, 也曾見證這位殺神困居幽庭而運籌位置, 一力襄助平帝穩登極位,也該遵循平帝囑托,相予扶持。
只是這回。
燕太后側眸瞧見不如山、定定品茶的鎮國公夫婦,暗嘆一口氣。
只怕未必能幫。
謝青綰正起著高熱, 手指冰涼, 額頭卻滾燙。
同燕太后見了禮, 才緩慢回過去, 行大禮道:“孫不孝,驚祖父祖母了。”
謝老夫人終于端不住茶,將人扶起來擁在懷里:“阿綰,祖母瞧瞧……”
脖頸纖細脆弱,青紫的指印像是下了死力掐在命門上一樣,形容猙獰可怖。
謝老夫人只瞧一眼便落下熱淚來,手卻不敢,只說:“好孩子,跟祖母回家……”
燕太后忙道:“昨日壽宴酒水之異,皇帝已著人嚴查,決不會輕易放過戕害阿綰之人。”
這話說得機巧。
謝青綰到來之前,便已引著小皇帝將此時所查明的本末來由,連同其中利害干系原原本本地告知于鎮國公夫婦。
眼下刻意提起,又將罪魁禍首引向下藥之人,顯然有意回護于攝政王。
謝老夫人側首謝過恩旨,仍舊捧著謝青綰道:“阿綰,同祖母回家。”
謝青綰拿帕子替拭去眼淚,開口只輕輕喚了一句祖母。
燕太后聲相勸:“暴雨未歇,阿綰子弱不得寒,更何況長途顛簸呢。”
親和又溫慈地向謝青綰:“春和宮花木滿庭,最是宜居,不若先將阿綰安置在此,鎮國公與夫人一同留住,也好看顧照應。”
謝青綰安靜垂著眼睫。
一旁的謝老國公默然聽了許久,起作揖道:“外臣豈敢叨擾,今日接了阿綰,老臣便就此告退。”
燕太后對這位老國公所知不多,未曾料想他是如此不吃的脾氣,一時怔住。
偏偏這樁事皇家不占寸理,便沒有半點周轉的余地。
謝青綰反倒沉靜,福溫順地向燕太后辭了行。
暴雨中翠羽撐傘小跑著迎上來,又為添一重玄青綢質地的雨披。
鎮國公府的車馬停在長耀門外,素蕊同蕓杏皆撐著傘候在車邊。
矮鉆進車輿,紛繁嘈雜的雨聲像是被落下的車帷隔絕很遠。
江氏在車輿中挽坐下,遞來一枚小小的手爐,又探了的額溫,嗓音緩和:“又生病了。”
謝青綰在懷里,喚了聲母親。
與江氏同乘,鎮國公夫婦搭前頭一輛。
江氏勸道:“母親曉得阿綰與攝政王投意合,來時素蕊蕓杏便一五一十地代過許多,想必你祖父心下更是清楚。”
謝青綰微微偏著頭,不勝病弱地倚在靠中:“那祖父為何……”
“阿綰,”江氏探了的額溫,正道,“無論攝政王因何失控,只要危及阿綰,鎮國公府便不會袖手旁觀。”
謝青綰回府便大病一場,蘇大夫被從攝政王府復又請回鎮國公府來,替問了脈,提筆刷刷寫著方子。
疾風肆驟雨不休。
謝青綰昏睡在久違的熏風院中,伴著雨打木葉的簌簌聲昏昏沉浮。
分明換了最親和的寢衫,枕頭,衾被,連同棉絮鋪織的寢褥都松如云。
無人再剝懷中的枕,嘗懷中香,無人擾清夢。
謝青綰卻總也睡不安穩。
素蕊片刻不離地守著,外頭雨疏風驟潺潺未休,偶然聽不清在呢喃甚麼,只是抱著枕,將腦袋更深地埋進衾被與枕里。
眉尖一刻不曾松開。
湯藥令格外昏倦嗜睡,中間被迷糊哄起來進了些清淡的粥菜。
醒時外頭暗無天,天地昏晦間連遠的雨幕都看不分明。
素蕊不過是盥洗巾帕的功夫,回來便瞧見面蒼白地立在窗下。
那只清瘦無力的皓腕探出窗欞,去接外頭急驟打落的暴雨與木葉。
素蕊忙將人攔下,抖開絨毯替仔細披著裹著,懇切喚道:“王妃。”
謝青綰側首瞧,憂郁卻平靜地告訴:“好熱的。”
“王妃病著,高燒之下自然昏脹燥熱。”
素蕊扶著緩緩坐回床榻:“后晌宮里傳來消息,攝政王昏迷蘇醒,已無大礙。”
謝青綰才一頷首,便掩蓋不住地低咳一陣,音更沙啞下去。
素蕊將時刻溫著的白芍雪水遞到手中,看小口潤嗓子。
外頭蕓杏忽然小跑著闖進來,帶來流的寒意與一水汽。
涼風卷攜雨從未來得及掩上的門里驟然傾瀉。
謝青綰高燒中格外敏,霎時被激起一個寒戰。
素蕊從屏風后繞出來,指尖點一點的腦袋:“冒冒失失,仔細公爺打你板子。”
蕓杏呼吸未平,急切道:“攝政王前來探病,已經在前廳同公爺敘著話了。”
謝青綰握著杯盞的纖指微微收,水一樣的眸子像是被星火點亮,整張幽麗的臉都蒙上神采來。
素蕊無奈輕笑,看有了神才終于松一口氣,取了暖和的春裝來。
只是還未來得及梳洗,忽聽外頭蕓杏行禮道:“夫人。”
江氏來了。
謝青綰握著杯盞,被重重屏風遮掩下看不到的作,只是蕓杏素蕊盡皆福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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