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沈清歡提起了親事，沈千的臉驟然一變。

    趙姨娘讓給人作妾的話似乎又在腦海中響起，勾得心底的怒火燒的更旺。

    察覺到沈千神的變化，沈清歡慢悠悠的踱步到椅邊坐下，趁熱打鐵道，“依我猜測，多半會為你選門第高的人家讓你為妾。

    正所謂侯門似海，你一個妾室想要在府中立足談何容易！

    為了站穩腳跟，你便隻能費盡心機的討夫君的歡心，到那時，趙姨娘曾經著你學的唱曲兒啊、跳舞啊大抵就能起到作用了。”

    沈千雖麵不虞，卻沒再打斷的話，眸閃。

    似笑非笑的勾了下角，沈清歡繼續說，“可自古有言，以侍人，衰則馳，你終究不能跳一輩子舞、唱一輩子的曲兒，是以趙姨娘會狀似好心的告訴你，讓你在自己得寵的時候盡早為日後鋪路，比如幫助父親和兄長。”

    “你怎麽知道？！”沈千瞪眼。

    “我不止知道這個。”沈清歡輕笑，信心滿滿的對說，“我還知道，一旦你無法順利得寵，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放棄你。

    畢竟隻是丟掉一顆無用的棋子而已，沒什麽難的。”

    “不可能！這不可能！”

    “為何不可能？”沈清歡反問，雖然在笑，眼底卻沒有什麽真切的笑意，“我、無憂，我們難道不都是最好的例子嗎？

    咱們那位父親的眼中可並無半點親，他隻在意關係到他自己的利益。

    誰對他有用，他就對誰好。”

    “可是姨娘……”

    “趙姨娘是生養你沒錯，可你也別忘了，生的可不止你一個。

    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指你又能指上什麽呢。

    自然不比兄長。

    若來日兄長繼承沈府，趙姨娘便有可能為這府裏的老夫人，吃穿不愁，安晚年。”

    沈清歡這一番話可謂是說的句句心，沈千一來無從反駁，二來隻覺得心底發寒。

    許多從前自己早已經注意到卻刻意忽略的問題，此刻經沈清歡這般一說，便不得不麵對。

    把玩著桌上僅剩的一個瓷杯，沈清歡漫不經心的說，“現在你明白了，趙姨娘本不會真心為你打算，也本不會為了你日後的幸福著想去幫你選婿，因為怕你為第二個我。”

    “……第二個你？”沈千目不解。

    “你若為正妻，無人會輕看你，你又何須他們作為依仗。

    一旦你不再需要他們，就必定會離他們的掌控，這可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

    狐疑的看著沈清歡，沈千難得聰明了一次，“就算你說的都對又怎麽樣，你不過是想挑撥我與姨娘之間的關係罷了，我不會上你的當！”

    “挑撥？你們之間的關係需要我挑撥嗎？”說出這句話時，沈清歡意外想到了傅雲舟，因為他們之前就曾有過類似的對話。

    那時並沒有第一時間他那話的意思，隨即想想方才了然。

    現在，將這話送給了沈千。

    “倘若你與趙姨娘母同心，那你便將我今日的話當作笑話一聽就是了，不必放在心上。

    可若你二人彼此之間早有嫌隙，即便我今日不說，來日你們也必將反目。

    左右不過這兩種結果，若是第二種，你何不盡早為自己籌謀打算呢？

    我言盡於此，你自己斟酌吧。”說著，沈清歡“咚”地一聲放下了手裏的杯盞，聲音不輕不重的響起，卻好似在沈千的心中出了一聲巨響。

    幾乎是下意識跟著起，急切的追問了一句，“你……你為何要與我說這些？”

    不相信沈清歡真的有那麽好心。

    昨日在竹音寺還揚言若沈無憂出了何事，要與自己至死方休，怎地一夜之間態度就變了？

    忽聞沈千的話，沈清歡腳步一頓。

    背對著沈千，淡的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眼中著一計謀得逞的笑容。

    不過轉麵對沈千時，笑容卻瞬間斂起。

    淡微啟，沈清歡緩聲道，“因為我不想再多個敵人。”

    “嗯？”

    “我仔細想過，毒害憂兒這種事縱是你有這個心怕是也沒那個膽量，此事想來多半是趙姨娘在背後謀劃，指使小梅行事，你最多知袖手旁觀而已。

    退一萬步講，即使真的是你將憂兒推下山崖，你也隻是個被利用的劊子手，真正的幕後黑手是趙姨娘，我自會與算賬。”

    沈清歡說的信誓旦旦，沈千卻忍不住在心底狂笑。

    還以為自己這位大姐姐有多聰明呢，卻原來鬧了半天是自作聰明，真真好笑。

    但是這種將人蒙在鼓裏的覺當真不錯，才不會告訴實幫趙姨娘開呢。

    縱是沈清歡蠢笨，可方才那些話說的卻不無道理。

    自己與兄長在姨娘心中的分量，怕是截然不同。

    見沈千的眸子閃閃爍爍，沈清歡隻當不知，繼續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方才說那些都不是為了挑撥離間，而是想讓你日後勿要再聽信趙姨娘的吩咐與我為難，我要對付的隻一人。

    至於你，你是要針對兄長亦或是謀害夫人，那卻都不與我相關，我也不會給你使絆子就是了。”

    言外之意便是，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忙自己的事兒就好了。

    沈千略微一想，半晌後，緩緩的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如此甚好。”

    盈盈一笑，沈清歡轉離開。

    侍書和墨畫在廊下等，“焦急”二字都寫在了臉上。

    們倒不怕別的，隻恐二小姐忽然發起瘋來同家小姐作，家小姐那個弱不風的小板，怕是旁人打個哈欠都能將吹倒了。

    這會兒見安然無恙的從房中出來，兩人便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小姐……”侍書趕迎了上去。

    “走吧。”沈清歡輕輕咳嗽了兩聲，了前的鬥篷，一路往攬月軒的方向走去。

    料想沈千並不會完全相信自己的話，但那不重要，哪怕對方隻聽進去一句，今日便沒有白跑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