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教室里，放著一張小小的椅子，是給面試小朋友準備的。

 對面有一張長桌，放了三張舒適的靠背椅。

 男人一熨燙妥帖的高定墨灰西裝，修利落地勾勒出寬肩長，正姿態矜貴地半靠坐著，低頭翻閱著手邊提前準備好的材料。

 陸清衍的材料。

 他姓陸。

 陸洵之眸中閃過一瞬芒，瞬間又恢復了平靜，神間波瀾不驚，不止沉穩，更有幾分清冷。

 他的襯衫袖口微微卷起，出一截結實小臂，腕間手表折出清冷幽，越發顯得冷峻干練。

 翻資料的手指很好看，指節白皙修長，指甲修剪地整整齊齊，宛如藝品一般。

 他越翻越快，眉頭蹙。

 這份資料里，只有陸清衍一個人的信息，父母那項皆是空白。

 校長讓陸清衍在兒椅上坐好，一抬眸看到陸洵之的臉，心中咯噔了一下。

 這兩張臉，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這孩子姓陸，又是陸世林用了手段送進來的特殊班生。

 昨天臨時召集神校董的時候，是群發的消息，一向禮貌婉拒的陸洵之竟然直接回復了好。

 今天的陸清衍也是江以舒心打扮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穿了一墨灰的小西裝。

 很巧，和陸洵之像極了父子裝。

 第二次了，陸清衍都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又震驚地抬頭看著“人販子叔叔”。

 校長在陸洵之右手邊的椅子坐下，輕聲開口，“陸先生，那我們就開始今天的面試了。”

 微微一笑，循例走流程，大抵就是問問小朋友姓名，好，父母名字這些。

 陸世林資料的時候，只有這孩子一個人的信息，父母信息都沒有，自然也避開了這些問題。

 “好，陸清衍小朋友，今天的面試就······”校長溫笑著，正要起，就聽到一聲，“董校長。”

 一旁人終于幽幽開口，聲音冷冷淡淡，含著顆粒的沙啞。

 陸洵之深黯的眸子始終落在陸清衍臉上，“我一直聽說貴校招生很嚴苛，對父母要求也高。”

 他微微側頭，冷漠又沉穩，角輕揚克制又忍，眉頭皺，黑眸危險地瞇起。

 “陸清衍小朋友很優秀，不過他父母的資料呢？”

 他揚了揚手中的資料，“如果不了解清楚的話，家校互還能進行嗎？”

 被那雙異常冰冷的眼睛盯著，董校長后背微微沁出了汗水，還以為陸洵之今天過來是給這孩子保駕護航的，還特意短了面試流程。

 現在這是鬧哪一出？

 董校長尷尬得笑著，手了額間的汗水。

 父母資料是陸世林不肯給，追著問的是陸洵之，這兩位大佬，是一個也得罪不起的。

 “不如，我來問吧。”陸洵之的語氣很克制，但話下那種的不滿和責問之意呼之出。

 原本的流程是沒有校董提問的，一般校董也是來走個過場賺賺關注教育的好名聲，沒有這麼較真的。

 董校長雙手絞在一起，聲音微微抖，“那就麻煩陸先生了。”

 陸洵之站起來，舒展袖，走到了陸清衍面前緩緩蹲下。

 和昨天一樣，他出了手，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你好陸清衍，我是陸洵之。”

 陸清衍點頭，手握了握他的手。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每天都會到這個“人販子叔叔”，而自己好像一點也不討厭他，有一種特別親切的覺。

 陸洵之握住了他的小手，一時間竟舍不得松開，暖暖的，的，非常可。

 “陸清衍，你知道爸爸媽媽的名字嗎？”

 陸清衍用力點頭，“我知道的，爸爸媽媽的名字，職業，我都知道。”

 這些都是面試的基礎題，聽到這些問題，董校長臉上也浮上了笑容，還好，陸先生不至于為難一個孩子。

 聽到這句話，陸洵之心跳一震，垂在側的手微微收，“好，告訴叔叔，你媽媽什麼名字？”

 他等這一刻，等了很久，很久。這種覺就好像一把鈍刀，一下下地在他心上切割。

 而眼下就是最后一刀。

 可陸清衍嘟著搖了搖頭，“我媽媽是中醫，名字不能說，小朋友不可以媽媽的名字。”

 他真的知道媽媽的名字，可是不能說的。

 陸洵之神慢慢沉了下去，心里到郁悶無比，看著眼前小團子倔強又委屈的模樣，又不忍心再問。

 “好，那你告訴叔叔，你平時喜歡玩什麼，你媽媽有什麼好？爸爸呢？爸爸平時陪著你嗎？”

 董校長不張了，甚至很懷疑外界對陸洵之的評價，雷厲風行？殺伐決斷？

 明明是個對孩子溫的暖男。

 陸清衍聽到這種問題，臉上浮現了笑容，“我媽媽和爹地很疼我，以前我們住在澳洲的時候，媽媽最喜歡帶我去農場和小玩。”

 “爹地很忙，很來陪我們。不過小團子很媽媽和爹地，我們一家很開心。”

 陸清衍說話帶著小音，像是小貓輕輕喵喵，又又甜，說話也沒有大人這麼有條理。

 只有說到爸爸媽媽的時候，他的話變得很多，一直不停地說著。

 陸洵之收在側的手指蜷在一起，指甲深深陷進的手心里，毫不覺。

 腦子里好像有一團正在遭炙烤的炭，在爐蓋之下，不停地裂。

 “人販子叔叔，你不舒服嗎？”陸清衍說著說著，才發現陸洵之的臉越來越難看。

 他學著媽媽的樣子，抬起了小手，在陸洵之額頭上輕輕探了探，“不燙，人販子叔叔太好了，你沒有生病。”

 被他溫暖的手到冰冷額頭的那一瞬，陸洵之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什麼地攥住，頃刻間，收一團。

 “陸清衍，能不能不我人販子叔叔了，你知道我不是了。”陸洵之的聲音是繃的，黯啞的。

 陸清衍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對哦，你不是人販子叔叔，那我以后就你叔叔，你可以我小團子。”

 “我媽媽說我出生的時候就像只小團，所以給我起了這個小名。”

 陸清衍笑得可，這是他第一次讓一個陌生叔叔自己小團子。

 “好啊小團子。”陸洵之把他從椅子上抱了起來，單手扛在肩上，緩緩轉看向了董校長，“他的學就要麻煩董校長辛苦了，我帶他去見媽媽。”

 “不辛苦，應該的。”董校長瞧著陸洵之把孩子抱走，心里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這位校董，是不是搞錯了自己的份，他是校方啊！

 陸洵之本不在意校長怎麼想，他看著教室外的那個影，只要打開門，就能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