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顧慕用所謂的琴藝畫藝讓他父皇對他百般信任，父皇也不會如此討厭他，可偏偏他就算很努力的去拜名師學習這些。

也依舊不了他的眼。

一句輕飄飄的‘太子于風雅之事無緣’便可將他隔絕在外。

他把他父皇對他的不喜，把朝中朝臣對他的不支持，都歸結于顧慕上。

而當顧慕辭了，離開了朝堂。

他才發現，他的敵人從不是顧慕。

沒有了顧慕，父皇會大江南北的再去尋志趣相投之人，依舊不會喜他，朝中臣子更是在顧慕離開后，一時無了主意，不知該如何站隊。

卻并不會選擇他。

雖他已明了這些，卻依舊不愿讓顧慕活在這個世上。

父皇每日都派人往丹水送書信，勸他回來，繼續做他的中書令。

他只恨沒直接將他的手給砍了。

直到如今，他被足在東宮，上只著一件中站立在院中的雪地上，他才恍然明白，顧慕當初是故意離開上京城的。

他走了，才好讓他們父子徹底反目仇。

——

這邊，顧慕坐在書案前品著龍泓茶，侯府大公子顧離與他相對而坐，垂眸看了眼他的手，關懷道：“雖是未傷著筋骨，卻也是遭了一番罪。”

顧慕給他添了杯茶：“這些日子，大哥在朝中辛苦了。”顧離拿起杯盞用了口茶，與他說著：“你我同冠以顧姓，是同宗同族的兄弟，皆是為了恒遠侯府。”

這段時日，顧慕不在上京城，恒遠侯府中的其他人確實很忙。

早在當初，仁昌帝只是讓顧慕待在他的中書令府不得出。

可太子卻私自將顧慕帶了大理寺獄。

他想在大理寺獄審問顧慕。

讓他承認是他派人殺了安國公。

那時，太子以為他怕是不能將顧慕帶走，可最終他做到了，雖然如今他才明白，那個時候他就了別人的圈套。

他將顧慕帶大理寺獄中后，本是想看向來高高在上不染塵埃的百年世家公子的狼狽模樣，可在那暗的大理寺獄中。

他站在顧慕面前時，就算他一綢緞錦服高高在上，顧慕坐于茅草堆積的草床，他暗的心也不得不承認，他依舊覺得他比不上顧慕。

就算，在大理寺獄中，有些不會變的東西也永遠都不會變。

尤其是顧慕抬眸看他時，他在顧慕的眼中看到了什麼呢？

看到了憐憫與悲切，那是只有上位者對低位者才該有的東西。

他顧觀南憑什麼這般看他一個東宮太子？

他發了怒，他恨極了顧慕的那雙手，于是，他了毀掉他手的念頭，可他只是了這樣的念頭，并未真的想對他用刑。

可他呢，他在他，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只是簡短幾句話，幾個眼神，顧慕就能將他瘋。

他太懂得如何用言語做利箭刺在別人心中。

于是，他就又著了他的套，命人對他的手用了刑。

他本是怒氣攻心，要自個親自挑斷他的手筋，讓他再也不能琴作畫，再也不能提筆落字的。

可他邊之人提醒他，若是他父皇怪罪下來，他親自了手怕是不好推，于是，他看著邊人挑他的手筋。

如今，任大理寺獄卿的早已不是太子的舅舅孟群，是顧離。

整個大理寺獄一月之間早已換遍了人。

那日，負責幫太子挑斷顧慕手筋的正是顧離最為信任的下屬。

顧慕的手筋從未斷過，只是皮之傷，尚且免不了。

自那日之后，仁昌帝狠狠斥責了太子，也因此對顧慕有了愧疚之心，朝堂中大半員就安國公之事吵鬧了幾個時辰。

有與安國公好者，提出該當一命換一命。

亦有和事佬言說，顧中書一時犯了錯，罪不至死，降一級便是。

兵部尚書鄭多病一時被安國公的門生惹急了，大放厥詞：“安國公死了，那是他自找的，jsg若他不阻攔出兵攻打匈奴之事，他會死嗎？”

“退一萬步講，大胤社稷穩定，死一個安國公怎麼了？”

仁昌帝不再提安國公之事，派護國公去安安國公的門生，將此事平息，可顧慕卻先給他上了折子，要辭居江南。

等仁昌帝派陳公公去到他府上時，他已坐上馬車離開上京城，陳公公回到宮中與仁昌帝言說：“陛下，顧中書擅琴亦好作畫，常提筆在書案前理公務至天亮，如今這手已然是廢了，有居之心，陛下也該理解。”

仁昌帝當時站在窗邊，看著巍峨宮殿，思及這些年他與顧慕在一時既是天子與臣，又是至好友。

顧觀南為大胤做了太多事。

他嘆了聲，對著皇城只說一句：“是朕寒了觀南的心。”

顧離在顧慕這里待了有半個時辰，將近來之事都與他講了。臨離開時，與顧慕說著：“言松離開上京城時，雖對你多有怨念，近來的書信里卻亦常問起你。”對于顧離來說，人和南雁三州的主將之位。

自是后者更重。

他為大哥，不愿看到顧碩與顧慕長此離心。

——

接下來的數十日，顧慕依舊是在府上‘養傷’，仁昌帝這些日子命人給他送來了宮中名貴的藥材，直接命吳院使住在了恒遠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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