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溫看著他，問道：“我能進去嗎？”云燭對點頭：“表姑娘進來吧，公子這會兒還沒歇下。”

容溫對他應了聲，抬步向著顧慕所在的屋子走去。

此時雖剛至酉時，天卻是全暗了，屋的燭火昏黃，容溫走進去時，顧慕正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雪。

容溫開口道：“二表哥。”

顧慕聞言回轉過，神平和，未開口言語，只示意容溫在木桌前坐。

容溫先是往他垂在側的手臂去看，可他上穿著的是件墨廣袍，袖寬大，什麼都瞧不見。

容溫在木桌前坐下，云燭進來添了茶。

只給一人添。

顧慕面前的杯盞卻是空的。

容溫不由得會想，被人挑了手筋，確實拿不了任何東西。

就連用杯茶都不行。

端起自個的杯盞垂眸用著，顧慕側首看著，嗓音很淡，于容溫來說聽在耳中如屋外的雪在耳邊融化一樣：“你從上京離開已近半月，我當你已在泉州轉至水路，若知曉你在這里，我該換戶人家投宿。”

容溫正在用著杯盞里的茶水，聞言嗆了一下，抬眸去看他：“我與二表哥又不是仇敵，如何要這樣說。”

顧慕的嗓音依舊很冷：“不似仇敵卻甚仇敵。”他神間不顯緒：“你知曉了我在這里，難免不會覺得我是反悔了要帶你回去，有了這樣的想法就會逃，外面大雪封路，道上亦是荒蕪一片，你一個姑娘家能去哪？”

容溫抬眸直直的看著他，與他眸相對，一如往日，在顧慕眼眸中看不出什麼，只說著：“二表哥小人之心了，我這會兒知道你在這里，不但沒逃，還來看你了。”

顧慕對‘嗯’了聲：“如此看來，我在你心里也沒有那麼不堪，”他收回看著容溫的目轉去別：“待雪停，我會晚些時日再出發，與你和寧堔錯開。”

容溫將一直捧在手中的杯盞放下，眼睫低垂，默了片刻才又看向顧慕：“我那夜與你說寧堔不會與我一起離開，沒有騙你。”

顧慕眸深邃，又看向，聽容溫繼續說著：“馬車行至上京城外，他突然騎馬跟了過來，我勸了他不止一次讓他走，可他非要跟著，才會一同去丹水的。”

容溫與他說完，才覺得不太對。

跟他解釋什麼？

如今與他沒什麼關系，就算寧堔與一道去丹水又如何？想到這里，心中不由得有些懊惱，垂眸不去看他了。

不知在解釋什麼，顧慕也不知一見面他對發什麼脾氣。

屋一時間有些安靜，只有云燭推開門走進來的腳步聲。

云燭將他家公子適才放涼了的藥拿去小廚房里給熱了熱，這會兒端過來，也不放在桌子上，也不遞給他家公子，徑直走到容溫跟前，喚了句：“表姑娘。”容溫正垂眸想著事，為適才的解釋懊惱，抬眸看著云燭。

云燭很自然的將手中藥碗遞在容溫手中，容溫也很自然的下意識抬起了手，待藥碗的溫熱傳至掌心時，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正開口，云燭已經走至屋門前了，容溫垂眸看了眼手中端著的藥碗，苦的氣息撲面而來，轉而看向顧慕，不再想適才的事，問他：“聽沈夫人說，二表哥上有傷，嚴重嗎？”說著，又看向了顧慕藏于袖中的手。

應是真被人給挑了手筋。

眉頭皺著：“手怎麼了？”

顧慕嗓音平和與道：“無事。”他話落，容溫又道：“給我看看。”

顧慕薄潤的勾出一抹淡笑：“會嚇著你的。”他話落，知還是要看，便抬起袖，將雙腕落在面前的木桌上。

屋只點了一豆燭火，很是昏暗，顧慕的手背冷白，可見數十道暗紅的結痂。

深淺不一，有些骨節腫的凸起。

修長的指節半彎著，不能直。

不等容溫問他，顧慕與道：“日后若恢復的好尚能提筆落字，若恢復的不好，就是個廢人了。”

聽他這麼說，容溫拿起湯勺在藥碗里舀了一勺藥，隨后很自然的遞在他面前：“二表哥都說了，修養的好才能提筆落字，如今天氣冷寒，如何又要長途跋涉的去丹水？”手中的湯勺落在顧慕邊，顧慕垂眸看著，將苦的藥喝了進去。

待容溫又給他喂了一勺后，顧慕與道：“故人在丹水，我若不去，如何能見到？”他眸直直的看著容溫，心中莫名的又有了容溫剛一走進來時涌在心間的緒：“若不早些見到，怕是就要將我給忘了。”

容溫看了他一眼，繼續給他喂著湯藥。

一勺又一勺，再喂過去時，顧慕薄潤的不了，容溫蹙眉看著他：“怎麼了？”顧慕清了清嗓子，與道：“太快了。”

容溫嗓音低低的‘哦’了聲，將手中的湯勺放慢了速度。

待一碗湯藥見了底，容溫將藥碗剛放下，云燭就又走了進來，手中拿著個白玉圓瓶，上前對顧慕道：“公子，手該上藥了。”

顧慕對他應了聲，將雙腕又落在木桌上，容溫覺著這屋里太過昏暗，就起去點燃了幾盞燈，待手中拿著燈再走回來時，正問顧慕老夫人可好。

卻看到云燭大大咧咧的將糙的指腹直接在圓瓶里一勾，黏膩的藥膏整團粘在他指腹上，隨后，他又直接往他家公子手上一抹，別說是輕輕的了，幾乎是不知道收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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