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思這會兒也就知道容溫來找他家公子是為何了,想來是與他家公子辭行的,往日里他不得表姑娘來找公子,今兒卻有些不不愿的說了句:“不忙,表姑娘進去吧。”
容溫應了聲,走進了顧慕的書房。
這會兒,顧慕正坐在書案前,手中翻看著書卷,容溫上前喚了聲:“二表哥。”說完,顧慕抬眸看著,示意坐。
容溫先是往他左肩看了眼,隨后坐在他對面,問他:“二表哥的傷可好些了?”話落,凈思從屋外提了一壺秋梨水走進來,這是他猜到了容溫會來找他家公子特意讓人提前給煲上的,他走上前對容溫說著:“天氣冷又干,表姑娘用些秋梨水。”
容溫對他應了聲,凈思將秋梨水添好,正走出去,聽得他家公子回容溫的話:“好些了,不必擔心。”
凈思在心中暗嘆,主子這會兒倒是實誠,直接跟表姑娘說傷還沒好,而且越來越重了,沒準表姑娘就不走了呢?
而且,他家公子的傷今兒還沒上藥,公子難道就不會開口說讓表姑娘幫他上藥?凈思有些犯愁,可他又能怎樣,還是默默的走了出去。
書房靜了會兒。
容溫又與他道:“我適才去見過祖母了,與說過了,趁著離年關還有兩月,明兒就出發去丹水州。”
顧慕只看著,不言語。
容溫怕說的不清楚,又道:“不回來了,日后會在臨安生活。”話落,從袖袋里取出了兩只拇指大小的白玉瓶放在顧慕書案上:“謝二表哥幫我還了溫氏一族的清白,”將白玉瓶往顧慕跟前推了推:“這是我早幾日閑來無事做的薄荷油,二表哥日夜理公務最是傷眼,若累了可以涂抹在眼周,能緩解疲勞。”
這兩瓶薄荷油是早些日子顧慕在馬車里跟要‘在意’時,讓人給他送了湯后,又給他做了兩瓶護眼的薄荷油。
只是一直未拿給他,如今也算是一個小小的謝禮吧。
他說他為溫家平反是他作為一朝中書令該做的事,也說是他作為的兄長該為做的事,便違心的信他。
不過,他如今對不再有執念,愿意讓走,又幫了,總歸是要謝謝他的。容溫說完這些,又從袖袋里取出了一張折疊著的地契。
在手中折開,隨后又放在書案上往顧慕跟前推了推:“這是城外與傅瞻的莊子鄰的那莊子的地契,當初二表哥幫我和傅瞻要了分,日后我不在上京城,這莊子就給二表哥吧。”
總覺得,人與人之間一旦有了虧欠,便總會冥冥之中有些牽扯在,顧慕對沒了強制,他們之間的關系從婚書燒毀那一刻,變為平等。
而他幫了,給不了他別的,給他些利益也好。
顧慕垂眸看著推過來的一樣又一樣,似是視而不見,只問:“想好了?”他嗓音平和,容溫聽不出他的緒。
之所以先去了老夫人那里再來找他,是怕與顧慕說要走,顧慕會反悔。一旦祖母先知曉了此事,顧慕就不能反悔了。
不過,他那日既然當著的面燒毀了婚書,就不會反悔的吧。
容溫抬眸看著他:“想好了。”話落,顧慕又問:“已冬季,路上或許會不安全,可要我派些人送你去丹水。”
容溫:“不用了,祖母說會挑選些會武的家仆送我,想來路上不會有事的。”容溫說到這里,才聽出顧慕的言外之意。
又與他道:“我一人回丹水隨后去臨安,寧堔他不與我一起,”頓了頓:“他如今已在兵部任職,我要離開的事并未告訴他。”
顧慕聞言不置可否。
書房又安靜了會兒。
容溫的目盯著銅爐里的裊裊青煙瞧。
隨后,覺得與顧慕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就站起,與他道:“夜深了,我先回凈音院了,二表哥也早些歇著。”
轉走,顧慕在后喚住:“阿梵。”他坐在書案前,眸暗沉,立于書案上的手青筋凸顯,嗓音里卻依舊不顯緒:“夏時教了你騎,當時便說過,待到冬日帶你去城外園林狩獵,聽傅瞻說,五日后便有一場冬狩,那里常有野鹿出沒,可以打來送給你。”
他平和的說著,似是一件極為尋常的事。
容溫背對著他,腳下步子沒,也沒回他的話。
顧慕又道:“之前在三藏苑時,你說別苑里太空曠,我已命人重新修繕了一番,待來年夏日你若去避暑,會喜歡的。”他嗓音依舊平穩,似是在闡述一件與他與容溫都無關的事。
容溫既決定了要離開,便不想聽他說這些,抬步要走,顧慕的嗓音又從后傳來:“你若還沒想好,婚期還可以再延,亦或是你覺得總是延后太過麻煩,婚后你我也可先分院而居,我不你。”
容溫大步走出了書房。
顧慕神沉重,眸深邃,隔著窗牖看著那道俏麗的影一步又一步的走出空無院,他起站在窗邊。
眸直直的盯著容溫影消失不見的地方。
一刻鐘后,凈思走進書房,本是想進來看看他家公子的,卻是驚了一下,他家公子左肩上的衫褪下,眼眸甚至都不去看已經結了薄痂的傷口。
指腹在那傷口上一下又一下的將薄痂揭下,鮮紅的順著肩側往下流,垂落在腰間的衫已然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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