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前幾日在桂姨娘領東西，聽見過田嬸娘和桂姨娘閑話，道是金陵有不江都籍貫的宦人家，眷故土，特意找人回江都尋門好親事，田嬸娘還道，那冰人看中了芳兒姑娘，只是芳兒姑娘年齡尚小，田嬸娘想再教兩年，請那冰人過時候再來……那冰人又問家里有沒有待嫁的姑娘，田姨娘道家里老夫人心疼孫，不舍得嫁遠，把那冰人打發了……回頭還道可惜了一門好親事……”

施老夫人微詫：“這話們倒不曾在我面前提過，金陵雖是不遠，但親家不在眼前，又不知知底，不甚放心。”

“正是，婢子心頭也是這麼想的。”

老夫人嘆了嘆氣：“我如今只能倚重你了……你幫我多守著大哥兒些……他這人主意大，我就怕他莽撞，害了自己……”

“是，婢子省得。”紫蘇答道。

從主屋出來，抬腳往見曦園去，想了想，又轉去了桂姨娘，哪知桂姨娘不在屋里，婢們道是去了云綺，走到碧波閣外頭的水榭，聽見水榭里有笑聲，原來是桂姨娘母和田氏母四人都在清涼水榭里說話玩耍。

原來是藍表叔從瓜洲回來，帶了些土儀回來，有些子用的香槐花皂、桂花頭油一類，倒是不錯，田氏送些給桂姨娘用，母四人圍坐在石桌前，見紫蘇來，忙著招手：“紫蘇姑娘快來。”

田氏往紫蘇懷里也塞了些，紫蘇笑著推拒，田氏不肯，笑瞇瞇的拉著紫蘇一道說話：“還得謝謝紫蘇姑娘。”

桂姨娘和田氏好，每日里都相伴說話，施家人雖不算多，但養的仆婢也不，每月的進項支出也不算，現今這些都歸桂姨娘管著，田氏自然要多親近些。

但這只是眼前熱鬧，等施連親后，施家有了正經的主母，這些都要到新婦手里去，紫蘇是施連的房里人，日后定然是抬做姨娘，眼下新婦沒影，人人都向著紫蘇，雖是下仆，也當半個姨娘看待。

幾人就在水榭里說話用茶，云綺不耐煩聽母親和嬸娘嘮叨些田產管事，聽了半刻，要去碧波閣歇息，云綺不在，芳兒也不耐煩呆，尋了個借口也出了水榭。

下午辰，蟬鳴鳥燥，也不是歇午覺的時候，芳兒在樹下站了片刻，想了想，繞著清湖走了半圈，轉過一疊山石，拂過荼蘼架往走，見眼前幾間清涼舍，正是榴園。

花窗約可見庭蕪的葳蕤綠意，木小門掩半扇，開半扇，芳兒推門喚道：“二姐姐在嗎？”

約能聽見笑聲，卻不知笑聲從哪兒來，隔了片刻，清笑嘻嘻從游廊下轉出來：“是芳兒姑娘。”

“我們都在這里玩，芳兒姑娘快來。”

近來芳兒有空常往榴園來坐，喜歡榴園的清幽巧，甜釀也不太出門，要麼針黹，要麼描字讀書，倒是靜心養。往日芳兒年齡小貪玩，不跟兩個姐姐們湊一起，如今年歲大了，苗兒又嫁，往甜釀屋里來說說話，陪著坐坐，也頗覺有趣。

“芳兒妹妹。”甜釀也從游廊下探頭，笑的對著芳兒，“我們喝茶呢。”

原來主仆四人都搬著幾個小竹凳坐在大樹蔽蔭的游廊一角，涼風習習，分外涼爽，地上一字擺開幾只煮茶的小泥爐，爐上都架著小茶壺，人人手里都著茶盞。

還帶著盈盈笑意，不同此前住在見曦園里懶散：“姐姐在做什麼？”

“我們在試新茶。”甜釀溫笑道，“清明霜從湖里摘了幾柄荷葉回來，閑來無事，我們幾人把荷葉剪碎放在火上烘，泡幾樣清涼降暑的花果茶。”

甜釀手指點點前小爐：“眼下有茉莉荷葉茶，瓜皮荷葉茶，白荷葉茶，薺菜荷葉茶，妹妹想喝哪樣？”

“那就薺菜荷葉茶，這個茶名我可從未聽過。”

“芳兒妹妹有眼，這個茶味最獨特。”甜釀喚寶月去拿茶盞倒一盞，“是清悉心炮制的。”

面前四雙亮晶晶的眼睛都盯著芳兒：“滋味如何？”

杯茶水如青粲，氣味聞著卻古怪，芳兒抿，緩緩咽下：“酸酸甜甜，好喝……”

眾人都捧腹笑，芳兒也笑道：“二姐姐這兒真好玩，喝茶也不一般。”

“你若喜歡，那就常來玩。”

眾人一道消磨時日，林里鳥聲迭起，伴著孩們唧唧喳喳的話語，也覺熱鬧，芳兒跟著甜釀說了半日的茶，又進屋吃點心，環顧屋子：“姐姐屋陳設都別致巧，想必都是用心布置的吧。”

甜釀微笑：“閑時隨手擺弄一二，算不得用心。”

“對了，家里人都在說，大哥哥過陣兒要跟著船出去，一兩個月都不得歸，姐姐知道麼？”

甜釀頓了頓，垂眼道：“無人和我說過。”

“許是大哥哥想親自對二姐姐說呢。”芳兒笑道。

“興許吧。”

施連這日再來，并未提要出門的事，倒是頗有興致的喝起了眾人炮制的荷葉茶。

“不像冬瓜，像是吃的瓜，哪兒來的瓜皮？”

“是單給祖母吃的甜瓜，祖母不吃，給了喜哥兒，我在喜哥兒那兒撿的瓜皮。”

“你給我吃喜哥兒吃剩的瓜皮？”他挑眉問，頗有些嫌棄的模樣。

“我這盞也是呀。”無可奈何。

“那我吃你手里這盞。”他去搶手里的茶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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