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九月的夏天炎熱,風吹著都有兩分躁意。
宋抱著謝卿淮的脖子,腦袋在他肩膀上,手中攥著那遝錢。
他就這麽背著,沿著小巷往外走。
時間變得慢下來,邊偶爾跑過兩個孩,小狗追著狂吠不止。
莫名,像回到十幾年前。
一貫容易摔跤,有一回放學回來,恰巧司機有事沒去接,走到一半被淘氣小男孩撞到,摔了一跤。
小男孩手忙腳地哄也沒哄好,還是謝卿淮順著回家的路找過來。
那時年正意氣風發,也是這麽背著,吊兒郎當地:“哭什麽?哥哥不是給你找回場子了嗎。”
咬著不說話,隻默默掉眼淚。
謝卿淮轉了彎,將背去學校育場的醫務室。
一路上全是在打籃球的高中生,團團圍上來,眼中全是羨慕。
不敢哭了,可憐兮兮地將眼淚回去。
謝卿淮卻仍背著轉悠,懶洋洋地:“誰許你我妹妹了?手洗了沒?”
“一汗,滾蛋,別熏著我妹妹。”
“滾蛋,看就看,別上手。”
“......”
那時才七八歲,最是稀罕。
理完傷口,被大姐姐大哥哥們圍著逗樂,謝卿淮則上場打了會兒籃球。
那天,不知多人過的臉過的頭。
零食將書包塞得鼓鼓囊囊。
等謝卿淮打完籃球,又背著,慢悠悠地往家走。
一晃過去十多年,宋想起來,著鼻子問他:“熱不熱?我,我要不還是下去自己走吧?”
“熱呀。”
謝卿淮將往上掂了掂,“總不能讓我們家小寶邊哭邊走路吧?”
宋更加不好意思了。
小聲說了句謝謝,本以為謝卿淮沒聽見,哪知他笑了下:“怎麽謝?”
“......啊?”
剛剛哭得頭發都蔫噠噠在額邊,困地眨了下眼睛,“你想要什麽?”
“我也不過分。”
謝卿淮想了下,不不慢地開口,“待會兒,洗澡。”
宋:“?”
“幫我。”
“??”
-
這澡到底沒洗。
小姑娘蔫蔫的,提不起神,謝卿淮也舍不得再折騰,自己進浴室洗漱。
等收拾完出來,宋已經睡了。
穿著白的睡袍,蜷在被子當中。
隻有瘦瘦小小一團,看起來綿綿,又香香的。
他無聲歎口氣,將燈調至最暗,上床。
邊微微下陷的一瞬,就有所察覺般,哼哼唧唧地轉了個,鑽進他懷裏。
謝卿淮輕拍著的背,低聲哄:“乖乖睡,我陪著你。”
卻忽而掉起眼淚,也不知是清醒還是睡的,小臉上他的膛,無聲地哭著。
像是噩夢驚厥。
他一下又一下地著的背,用被子將裹住,嗓音也輕:“不怕,哥哥在。”
不知過了多久,靜漸息。
謝卿淮翻出手機,正想給韓特助發條消息。
宋卻從他懷中仰起小臉,拽住他的胳膊:“哥哥。”
“怎麽還沒睡?”
謝卿淮旋即將手機放下,憐惜地蹭去眼角淚珠,“要不要喝水?”
“不要。”
宋吸吸鼻子,“剛剛睡了的,又醒了。”
“做噩夢?”
“嗯。”
“不怕。”
謝卿淮將小夜燈按開,還是坐起,將水遞給,“稍微緩一下再接著睡,不然還容易做噩夢。”
小姑娘上說著不要,仍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
而後輕輕口氣,又躺回他懷裏:“我夢到,陳貴生死了。”
謝卿淮將水杯隨手擱在床頭櫃上,哄著:“嗯,然後呢?”
“然後......”
宋百無聊賴地在他胳膊上畫著圈圈,突然停住,“然後,我很傷心。”
“傷心?”
“嗯。”
宋偏頭朝他看去,眼裏是細微的不解,“哥哥,我好像,不想報仇,也不想恨他,怎麽辦?”
“這很正常。”
謝卿淮輕輕著的耳垂,嗓音也慢慢,一如小時候教做作業那樣溫聲細語,“過去太多年了,早就應該忘記的,而且,不是所有壞人,都是電視裏漫畫裏那樣的壞人。”
“和電視裏不一樣......”
“對。”
謝卿淮應道,“你可以恨他害了你爸爸媽媽,但你也同樣知道,他本質其實不是個壞人,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的。”
好像有點清晰了。
宋靠著他,若有所思地垂下頭去。
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想不太明白,暈乎乎地睡過去。
隻是這回睡得安分許多,一夜無夢。
-
這件事勉強告一段落。
暑假結束,店裏總算清閑了點。
沈絨和薑早盤算著再開兩家酒吧,一次開有點過於勞累,因此準備一家一家進行。
然而為了地段裝修布置等等常常吵得不可開,宋夾在其中當和事佬,最終還是忍無可忍,建議道:“不如還是兩家一起開吧?”
兩人頓覺機智,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著手籌備。
宋鬆口氣,整日待在店裏,隻偶爾給兩家酒吧提點不必要的建議。
唯一讓人可惜的,就是店裏那個年紀大點的阿姨要辭職,準備帶著孫子回縣裏讀書。
南城價高,消費不起不說,也沒有合適的學區房。
宋做主,給包了個大紅包,在店裏開了場歡送會。
歡送會結束後,那個打暑假工的溫梨從後邊抱著些書跑出來,問宋:“老板,我能不能把這些書帶走看?”
“可以。”
宋好脾氣地笑笑,“你拿走吧,不用還回來了,這都開學了,你平時在這裏沒事嗎?”
大一課多,考上的還是南城大學的中醫學專業,應該忙的很。
溫梨搖搖頭:“南城最近不是有個國際商貿金融會嘛,我們學校要借用場地,推遲了半個月開學。”
國際商貿金融會?
好像聽謝卿淮提過,他也是主辦方之一來著。
宋輕哦一聲,聽又道:“對了,後麵還有些被客人損壞的書,您看怎麽理?”
“你挑一下,選些合適的送到孤兒院去。”
宋說罷,遲疑了下,“再選幾本名著給我,我想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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