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個人都會像松太公一樣直言相問，相信的清白。

也因是要給作保，所以太公才只問，不許崔玨回答。

有此一匾，從今之后，都不需再為此憂心了。

以松太公的名、地位，足以讓朝中所有文臣心服。

崔玨亦甚有。

他不悔應下安國公府的換親之求。

但如今的他，尚還不能獨護住夫人免損毀。

“起來罷，起來。”松句笑問崔玨，“怎麼不去扶你媳婦了？”

“這便去。”崔玨應下了太公的打趣。

“真是……”松句看得高興，“我看這親事換得好！”

這兩個孩子，合該有這段緣分。

“紀氏，”他問，“你家中長輩都如何稱呼你？”

“家中老太太和老爺多喚我是‘二丫頭’，或‘二姑娘’，”紀明遙走上前去，笑回道，“太太則大多只我的名字，‘明遙’。”

“明遙。紀明遙。”松句重復兩遍，笑問，“你這一輩都從‘明’？”

“是，姊妹兄弟都從‘明’字。”

行至案旁，紀明遙不細看這功力雄渾深厚，筆法天自然的“賢夫佳婦”四個字。

老天，什麼時候的字才能寫這樣！

掛上，回家就掛上！

回去就寫信和寶慶姐姐炫耀哈哈哈哈！！

松句毫不在意紀明遙的一心兩用，又笑說：“崔玨和他兄長的字都是我給取的。他兄長字‘子珺’，他字，“明瑾”，如此一看，豈非早與你家有緣？”

“二爺的字是‘明瑾’嗎？”一松懈下來，紀明遙又出了習慣的稱呼。

“是。”崔玨攥了攥手。

他還未來得及說與夫人知曉，竟讓夫人從太公口中聽見。

越看崔玨，松句眼中笑意越深。

“二丫頭，”他又問，“你當還無字吧？”

“尚無。”紀明遙照實回答。

松句便略作思索。

崔玨挪半步，在長案下握住了夫人。

能得太公賜字，是何等幸事，他該為夫人高興。

在敬重、且還不算悉的、曾祖輩分的長輩面前牽手。

紀明遙暗暗嗔了崔玨一眼，低下頭。

臉能煮蛋了。不用配園子里的黃瓜就是一道菜。

半晌，松句須微笑：“二丫頭，你字寫得如何？”

“尚能目。”紀明遙趕把手回來。

和太公的字一比，這四個字形容自己真的已經不算謙虛。

“方才在外相見，你祝我‘福壽康寧’？”松句笑問。

“是！”紀明遙忙答。

“寫罷。”松句讓開案前，“寫給我看看。”

崔玨不知太公究竟何意，只能忙幫夫人挑紙裁紙，又從案上筆海中挑了一支夫人應能順手的筆。

蘸墨試了試筆，紀明遙深呼吸。

不要把現在當考試。對自己說。只當是寫給長輩的壽禮。

正式落筆，一揮而就，又稍停了兩個呼吸，才放筆細看。

——是最好的水準。

但有太公的字珠玉在前，再看自己的字，難免便有虛浮、乏力等種種不足。

松句卻已點頭贊許：“倒很不錯。比崔玨十六歲時強得多了。”

崔玨完全贊同：“是，夫人在書法上的天分遠勝于我。”

紀明遙臉上更燙。

的字練了兩輩子啊。

上輩子是遠遠不如這輩子練得多，也寫了十二三年呢。

松句便問：“二丫頭，你可有號？”

“尚無。”

紀明遙如實答完，便笑問：“敢請太公賜我一號？”

“我正是此意！”松句大笑幾聲，指著崔玨說，“你的字，還是留待你們夫妻自己商議去罷！”

看著滿面慚的崔玨，松句通暢快！

這小子，從小嚴肅正經，比他還像個老頭，從沒有過這樣有趣的時候！

他這媳婦是娶得好！

“你二人婚事雖頗有波瀾，終究已經過去。只盼將來秋月春風，歲歲如意，長寧永安。”松句并不咬文嚼字，只用樸素的言語陳述，笑道，“便送你號，‘歲寧居士’，可好？”

“歲寧。”紀明遙品了品。

喜歡這兩個字！

忙要再次道謝，松句卻指著案上的字，命：“快把你的新號寫上，我今日就要掛上。”

把的字，掛在松太公——文壇泰斗，先帝之師，他若想仕，不論位高低，連朝中宰相和六部各位尚書都要讓路恭請的，當今陛下還會時常來看視、問候、請教的當今大儒，崔玨曾祖輩的長輩——房中？

紀明遙忽然有種想把這字撕了的沖，免得被公開刑，幾年后再看愧不已。

但就算十年、二十年后，恐怕的書法水準也難以及得上太公一半。

何況，字掛上去，只要來拜太公的人都能看見，太公這是還在為撐腰哇。

紀明遙拿出十萬個小心寫好了日期落款。

“行了，晾著吧！”松句又帶他們走回堂屋。

他小進來，讓去問：“看你夫人那邊怎麼說。”

夫人早已仙逝四十余載，孩子和兒媳也都先他去了。

如今這個家里，還能被稱作“夫人”的，竟是他的孫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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