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坐穩，放松。”崔玨帶著熱氣的呼吸撲在耳邊，“別太繃，放松，信我。”

他雙手輕輕放在各，只稍微，示意該如何調整力量。

上輩子的紀明遙從來是個“好學生”。

這輩子，在做出承諾或真心想學時，也會認真聽講。

但不是……這種講法……

“二爺，二爺……”

紀明遙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正常平穩：“你、你手不要，講給我就是了。”

后的人果然停下。

“我以為這樣會讓夫人更容易懂。”他輕輕地笑，“那，夫人會按我說的做嗎？”

“會！會會會！”

若不是不敢回頭，紀明遙真想看看，他的神是否和他的語氣一樣輕松！

“夫人先靠著我，全放松。”

扶住的肩膀，崔玨耐心指引如何用力。

夫人開始用心學了。

到夫人終于能在馬上坐穩時，他略微抬頭，向果林了一眼。

雖然匿影藏形，未曾到此聒噪，終究是夫人厭惡之人。

“夫人坐好，我先帶夫人走走。”

他捧住夫人的雙手，又教怎樣握持韁繩。

……

崔玨是看見了嗎。

他看見了！他看見了！！他知道在這里——窺視！

紀明達早已重新扶住樹干，此時此刻更覺得渾發抖，幾乎要站不穩。

為什麼總是被他看見。

在修云閣也是，在此也是。

上次，清晰地看見了他眼里一如既往的淡漠，似乎是在對嘲諷。那現在呢！

現在，在他心里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他看二妹妹的神又是怎樣？！

他也會像溫從看二妹妹一樣全心專注嗎？

還是會像溫從看李姨娘一樣，纏綿、憐惜？

這樣的人，竟會喜歡二妹妹？竟然被二妹妹氣紅了臉，還耐心在耳邊教導？

雖然聽不見，但看他的舉便知，那話語一定溫得不得了吧。

是……在夢里和清醒時都沒聽到過的聲音。

后還有多仆從跟隨，林外是已經知曉在此的崔玨，還有在他懷里的二妹妹。紀明達強撐著沒有彎一彎腰，直到看著兩人同乘一馬在視線里消失。已渾冷汗，終于能張開大口呼吸，卻在松開牙關的一剎那，嘗到了自己口中濃重的腥氣。

……

紀明遙眼前是影影綽綽的。

傍晚的。線昏暗的。翻滾著落下來的。尖不斷的。昏迷過去的。當場就洇擺。

害怕。

比以為的更怕、更怕！

追青才走起來，一晃，就想到了自己滾落下去的狀。前空無一，毫無遮擋，只有慘白的晃的馬鬃和發抖的手，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想尖，想和那天一樣尖。要把所有人都引過來，讓所有人都在此時此刻知道是誰害了姨娘，否則就來不及了——

“夫人！”有人又在后抱了，“夫人！！”

眼前了什麼。

紀明遙心中一晃，眼前散去了些。

原來，他方才在和一起握韁繩。

原來，不是只有自己。

不是只有自己了。

“夫人！”崔玨還在焦急地喚，“別怕、別怕，我在！我在！！”

“二爺！”

紀明遙將整個靠向后，劇烈息。

閉上眼睛又睜開，又發現此刻并非黃昏。

不遠就是烈日下的土地，零星幾雜草生長其上，再向東便是稻田。

一眼不到邊的，碧綠的稻田。

抬頭天。

他們正在一棵樹下。

再向前一步，就走出樹的影了。

后的人正用棉帕給汗，輕地說：“夫人，我這就抱你下去，別怕。”

他聲音里有著明顯經過控制、卻未能全然藏的，懊悔。

可他本不該懊悔。

“二爺。”

過樹蔭，紀明遙看到了碧藍如洗的天空。

手向后，索著抓住崔玨的手臂。

“你會一直在我后，和我一起握著韁繩，不會突然松開、下馬，”問，“不會留我一個人在馬上的，是吧？”

“不會，”崔玨了的側臉，“不會。”

“那我們繼續走吧。”

紀明遙看向前方，按崔玨教過的直起。

崔玨的手又覆住了的手。

而手中是自己握住的韁繩。

后，還有隨時可以借助的臂膀。

現在不走，還等什麼時候？

那就走吧！！

……

黃昏來臨之前，崔玨下馬。

夫人一個人留在追青背上。他握著韁繩，帶夫人在溪邊走了一回，又牽著追青走回他們居住的院前。

夫人一直穩穩坐在上面，沒有再慌，也沒有再怕得后頸都布滿冷汗。只是，也沒有再出笑容。

在院門前，崔玨抱夫人下馬。

夫人雙發，扶了他好一會才能自己站穩。

夫人的神還有些恍惚。

“我想，”夫人話說得很慢，“我想先去洗澡。”

崔玨又抱起進了浴室。他自己上也并不潔凈，不宜幫夫人沐浴，只能給幾個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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