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次是兄弟兩個一起回來，妯娌倆也在一，還不知彼此的行事，不免都裝一裝，就都站了起來。

“阿玨是來接弟妹回去？”孟安然笑問。

“是我有話想問弟妹，”崔瑜笑呵呵說，“本來想請弟妹過去，聽見人在你這，我們就一起過來了。”

“是什麼話？”孟安然把人往里請。

崔瑜只笑不答。

待弟妹安坐，服侍的人都退出去，他才先與自己夫人說明淑妃與廣宜公主之事。

他夫妻二人離得很近，都沒注意別，紀明遙便也向崔玨探，拽他的袖子，用口型問：“大哥要問我什麼話？”

嗨呀，還要問！

崔玨將移向夫人。

他輕聲說：“是因你在家里，家中才有機會提前得知陛下之意，所以大哥也想知道你的看法。”

的看法？

紀明遙向他確認：“真的要我說嗎？”

“都是——”著夫人的眼睛，崔玨誠懇說，“都是一家人，夫人但說無妨。”

“或許我的看法與你們大相徑庭呢。”紀明遙垂下眼眸。

而且，真的是一家人了嗎？

“夫人有丘壑、明時局，即便看法態度皆與我不同，我也想從夫人上有所學習。”崔玨認真道。

嗯……這話說得可真好聽。

紀明遙便抬頭看他，玩笑說：“那就讓二爺學學？”

夫人高興了。

崔玨也不揚起角。

“咳咳！”崔瑜清清嗓子，“嗯嗯！”

兩人飛一般分開。

弟妹兩頰飛紅，垂首不言，崔瑜便不多看，只看著自己兄弟，笑問：“你與弟妹都說清楚了？”

崔玨問：“夫人？”

“大哥，”紀明遙站起，問崔瑜，“我當真說什麼都可以？”

崔瑜忙也站起來，對垂首一揖，笑道：“請弟妹暢所言！”

“那我想先問，”紀明遙直接說，“大哥與二爺究竟是支持立嫡，還是反對淑妃立后？”

被問到的兩人不相視。

“請弟妹詳說此中區別。”崔瑜道。

“我與大哥一直不曾參與其中，立后又是近日才提，所以還并未十分細想。”崔玨又在其后補充。

崔瑜多看了兄弟幾眼，也忙笑道：“正如阿玨所說。所以先請弟妹解。”

紀明遙忽略兩兄弟的眉眼司，只說正事：“大哥和二爺不愿見淑妃立后，無非是因現今只有六殿下是嫡子，若淑妃娘娘得以立后，秦王與二殿下、四殿下、七殿下便皆為中宮嫡出，元后所出的六殿下便再無立嗣之可能了。”

“正是此話！”崔瑜忙道。

“但陛下是決心要立秦王，又尚不愿與群臣太過為難，所以才想出此等迂回之法。”紀明遙說，“元后所出為嫡，繼后所出亦為嫡，先立后再立嗣，更是名正言順，再無可置疑。”

“而立后，是陛下家事。”強調。

“這道理我與阿玨亦懂得。”崔瑜嘆道，“弟妹著重說陛下已在退讓，是以為此事不可阻攔嗎？”

“自然不可阻攔了。”紀明遙笑。

看向崔玨：“今早我便與二爺提起過，陛下并非弱無能的君主。現下我更要再說，陛下更非連皇后都不能自己擇立的傀儡之君。昔年高宗立武皇，武皇曾為太宗才人；真宗繼立章獻明肅皇后，劉后更為民間二嫁之；宣帝亦有“故劍深”之典流傳。可見帝王之心既定，便無人可以阻攔。何況淑妃娘娘正經宮人出，與陛下相伴二十余年，生育四子兩，多年來侍上恭謹、待下慈和，從未聽聞有何劣跡，又如何能攔？”

“但這也只是我一人之言。”

紀明遙笑道：“是大哥與二爺讓我說的，你們若不贊同，也請別教導我。”

過來是和嫂子說明天出門的，不是來上課的哇！

崔玨不能從夫人上移走分毫目。

借古鑒今時，夫人語氣依然平和，雙目中卻迸發出比窗外日還耀目的神采。

可說完之后，那神采也迅速淡了下去，便如日在青山深潭之外，再也看不見了。

“弟妹……請坐，請坐！”崔瑜上前三步，躬相請。

紀明遙看看崔玨，坐下了：“大哥不必如此……”

“弟妹一席話，真如撥云見月，拂去了我心中迷霧。”崔瑜笑道，“分明這些道理自己也都懂得，卻迂腐自守，不肯理清其中利害。”

“大哥是有文人的清高之氣。”紀明遙只能說。

其實皇帝立誰做太子，都不影響崔家的利益。不似安國公府等勛貴之家天然便為聯盟，若想重振昔日榮，再得手握權柄，自然要擁立齊國侯之姊、先皇后所出的六皇子。若崔家一心上，只圖高位，只需贊同皇帝就好，完全不必要為六皇子可惜。

“在名利場中，還何談清高二字。”崔瑜搖頭一笑。

他并未表態今后會如何，紀明遙也沒有追問。

出來很久了，想回自己屋里躺著去了。

今天能量消耗過度，明天還要出門，得早點睡……

可就在想找個機會告辭的時候，孟安然突然開了口。

“但六殿下畢竟是元后之子啊。”抿問，“我是不如弟妹對朝局了解甚深，我只覺得，若侍妾之子越過元后之子立嗣，元后與六殿下豈不可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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